君娉婷與這位虞夫人都是有本事的女子，端看哪個更耐得住性子。
君娉婷走出茶館，身後的護衛將那女子套上黑色頭套塞進車中，馬車很快離開。
茶館中的一個小廝探頭看了一遭，悄悄從後門溜出去，繞了個彎兒，往虞家走去。
君娉婷脣邊勾着一抹笑：“聽說這位虞老闆同他家夫人伉儷情深。”
“確實如此。”霜序回道，“多年夫妻，虞老闆對虞夫人愛重得很。”
“那想來這一回，有人比我更耐不住。”
君娉婷出門不過一個時辰，很快便回了宮，幾乎都沒幾個人知曉她出宮過。
那位虞夫人被關在一間偏房，被好生看顧，有喫有喝，就是不準出去。
君娉婷便開始料理起別的事來，姜玄祁如今依舊沒有現身，君娉婷也沒法子，現在她忙的是黎姬之事。
她驅使着黎姬的身體，熟門熟路的開了雲水鏡，鏡中波紋迴盪，君娉婷等了許久，依舊沒有出現那位老祖宗的身影。
君娉婷將手掌放在雲水鏡的鏡面，良久，雲水鏡恢復成尋常模樣。
“這位老祖宗真是在鬥爭中被自個兒的子孫鬥了下來，如今力有不逮？那看來這位玉狸族的王還是有些本事的。”
玉狸族盯上昭國，並非朝令夕改之事，無論是那位老祖宗，還是如今這位王，絕不會輕易放棄。
可惜的是，她竟然斷了這能夠打探消息的門路。
君娉婷神不守舍回到鳳闕閣，夜色已深，閣中宮娥們已經歇下，唯有幾個守夜的小宮娥們半眯着眼打盹兒。
她在一片陰影中坐着，月涼如水，灑下一片清輝。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多年，每每到了這種時候，都會讓她心生恍惚，會不會一覺醒來，發現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大夢了無痕。
枯坐半夜，君娉婷走回房中。
房中桌上放着一盞熱茶，嫋嫋泛着白色熱氣。
君娉婷拿起茶盞，看着杯中茶葉。
有人來過？
她看向房中四周，空無一人。
那人來過，看了她許久，給她倒了一杯熱茶，然後靜靜的離開。
從頭到尾，君娉婷都沒有發覺。
杯中茶葉緩緩浮動，君娉婷飲了一口，餘味微微發苦。
她輕輕笑了笑，飲完半杯，有些睡不着了。
一直到後半夜她才昏昏沉沉睡過去，等到第二日太陽透過窗戶灑進來，傳來鳥雀的啁啾聲，君娉婷才緩緩轉醒。
看着日頭，約莫快到午時了。
君娉婷揉着眼睛，用帕子擦了擦臉，邊走邊說道：“霜序，怎的不喚我起來？”
有人說道：“是我讓她不要吵醒你。”
君娉婷放下帕子。
“怎麼，睡得不好嗎？”
君娉婷看向姜玄祁，他依舊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卻給她一種可怕的感覺。
光是看着，就讓她心裏毛髮。
霜序端着熱水進來，給君娉婷梳洗一番，過程中姜玄祁一直坐在一邊靜靜看着。
若是小時候，君娉婷全然不會在意。
但是自他成年後，他便極少看她梳妝打扮了。
君娉婷問：“你心情不好嗎？”
姜玄祁反問：“你呢？”
君娉婷沒有說話。
她回到王都，回到宮中，總是讓努力讓自己忘記姜燁，忘記那祭壇之中發生的事。
她好像成功了，可是姜玄祁一提起，那些事又會重新浮現眼前。
君娉婷開心不起來。
“朝會結束了嗎？”君娉婷換了個話題。
姜玄祁點頭，然後走過來。
霜序正在爲用哪支簪子糾結，是白色的玉蘭簪子，還是水紅色的芙蓉簪子，姜玄祁輕輕將玉蘭簪子拿在手中，然後爲君娉婷點綴在發間，乾淨好看。
“這支很好。”
“嗯。”
“走吧。”姜玄祁拉她起來。
“去哪裏？”
“帶你去喫狍子肉。”
君娉婷一愣，想起自己好些天之前同姜玄祁說，狍子肉挺好喫，只是隨口一提，他也記在心裏。
“好喫嗎？”
“嗯。”
君娉婷在御花園中喫着狍子肉，說真的，很好喫。可她沒胃口。
姜玄祁道：“不想喫就別勉強自己了。”
君娉婷小口的咬着腿肉，低聲說：“很好喫。”
“喫不下？”
“也不是。”
“我陪你。”
一旁侍奉的內監總管高恆閃過一絲詫異之色，眼中有些擔憂。
姜玄祁陪着君娉婷喫完狍子肉，兩個人在御花園中賞景。
分別之後，姜玄祁並未回書房，而是徑直去了明德宮，原本帶着血氣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來，體內氣血四涌，先前喫的那些在胃裏作亂，讓他的面色變得極不好看。
高恆擔憂不已：“陛下，還是傳喚御醫……”
“都退下。”
“可您的身體……”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姜玄祁啞着嗓子，表情極爲可怕。
高恆再不敢多說，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自己也走到了外面。
明德宮中只留下姜玄祁一人。
靜寂無聲。
哪裏都很安靜。
君娉婷忽然懷念起街道邊的熱鬧，那些煙火氣，孩子們的笑鬧聲。
在宮中，唯有冷冷清清。
有的地方安靜，有的地方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虞長壽跑遍了街道左右，還是沒有找到夫人的蹤跡，看來果真是被人擄走了。
那一夥兒究竟是什麼人？
據說是個年輕女子，他什麼時候得罪過那位惹不得的女子？
虞長壽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他使了些修士的法子，可是那白色的紋路在兩儀街街尾的地方便斷了，被人刻意掐斷。
必然是修士。
這些日子他閉門不出，確實有修士前來，他並未接見，難道就是因爲這個被人懷恨在心？
若當真如此，衝着他來便是，何必對付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婦道人家？
虞長壽心急如焚。
他連夜給那幾位修士遞了信，信上客客氣氣，幾位修士有的回了信，有的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