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目睹這一幕的生靈,都受到了自靈魂而來的戰慄。
他們本欲誅殺修羅,卻將本該沉睡的可怕巨獸喚醒。
“它已經死去了。”
有如鶯啼般婉轉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君娉婷驀然回首,瞥見身披霓裳羽衣的朱情,他赤足踩在一枝樹梢上,如在雲端走過,雙臂舒展,纖細柔美的指尖蕩過樹葉。他彷彿在風的輕撫下飄飄飛起來,飛到巨獸的身邊,或者停留在它威風凜凜的鬃毛間,朱情鬆開手,卻落到了地面。
君娉婷看見他如夢幻般的眼神,巨獸在曦光下移動頸部,將無數的輝光遮蔽,掩蓋了遲來的黎明,這是極端雄壯的一幕,亦是極端悽楚的一幕。
巨獸的頸間儼然插着一柄巨劍,穿透了它的喉嚨,黑色的乾涸的血從喉嚨滑到下肋,像是黑色的烙印。
君娉婷這才得以喘息,怔怔的鬆了一口氣。
這可怕的生靈確實已經死了,可那聲怒吼,依舊在耳畔震盪,餘音嫋嫋不絕。
這是本不該出現在世間的生靈,是隻有在傳說或者故事裏纔會出現的宏偉巨物,是力與美的造物,行與動之間,無不充斥着暴力與血腥的美感。
背部的巨大雙翼張開,徹底讓這裏的一切重新陷入黑暗,然而正是這番動作,讓黎明的光從破碎的翼間透過來,這雙翼彷彿歷經百戰,留有千瘡百孔的傷痕。
朱情哀婉的仰首,淺淡的光輝照在他的臉龐,他低聲說:“它只是想回家而已。”
“這是一隻未成年的蠪蚔,被某種力量驅使,將永遠的留在這裏。”
君娉婷一下子想到被朔風從朧鯉一族手中奪走的三尖兩刃蠪蚔戟,不由道:“我以爲蠪蚔是類似於三昧狐族的原型,是一種九首九尾的怪物。”
“它是混血,長相不似親族,被拋棄之後,有妖族飼養了它。”
足以刺破耳膜的嘯聲自東方響起,所有的妖族吼聲都爲之一滯,望向同一個方向。
在那裏,面目慘白的朔風將重新得到的三尖兩刃蠪蚔戟舉起,長戟上描繪的九首九尾的猙獰巨獸活過來一般蠕動,尖銳的嘯聲竟是從三尖兩刃蠪蚔戟中心一滴淚水中傳出的,讓那隻巨獸都爲之低下了頭顱。
寬闊的腦袋垂下,小小的三尖兩刃蠪蚔戟揚起,一滴淚被朔風從長戟中取出,彼此映照的一瞬間,君娉婷才發現巨獸與傳說中的蠪蚔長得真的一點兒也不相像,根本就是兩個物種。
混血蠪蚔張開牙齒,咬住了三尖兩刃蠪蚔戟,失去蠪蚔之淚的長戟與凡鐵無意,一下子被咬碎。
“吼——”
嘹亮的吼聲再度從蠪蚔口中傳出,他鼻間的兩條長鬚用力甩動,鼻翼翕張,噴出一團團白霧,幽紫色的火焰將一片樹梢點燃,不慎留在那裏的妖族全部被焚燬,連一聲哀嚎也沒來得及發出。
“是玉狸族人!”
有一隻猴妖指着混血蠪蚔不遠處的禹南高聲道:“是他們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