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還在夢魘之中,還是在現實?
難道離開那院落並不是結束,僅僅只是開始嗎?
君娉婷強定心神,臉上保持着鎮定,低聲道:“孟柏石?”
那支青竹輕輕晃動竹葉,傳出清凌凌的聲音。
良久,青竹上的嘴脣再度開闔。
“我知道你是誰了。”
“被祂眷顧的孩子,你知道我已經饒過你三次了嗎?”
他好像是孟柏石,又彷彿不是。
君娉婷覺得,不……一種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孟柏石就像是被加入了雜質的酒液,一種純淨的美酒,被加入了其他某種東西,變成了另一種、既是他又不完全是他的存在。
當一個人被加入另一段經歷,擁有完全不同的記憶,他還是原本的自己嗎?
還會有最初的想法嗎?
“你是誰?”
“你現在是誰?”
君娉婷發出兩次詰問,聲音不斷加大。
青竹上的嘴脣緩緩勾勒出一抹弧度。
如果這種弧度算作笑容,如果這種笑容出現在人的臉上,那麼毫無疑問,這一定是無比諷刺且詭祕的笑容。
奇異的聲音傳入君娉婷的耳中。
“你將來會知道的。”
“如果你還有將來的話。”
死亡如影隨形。
君娉婷早就準備好了應對對方的突然出手,骨杖驟然出現在她的手中,青竹上的嘴脣露出一道並不愉快的弧度。
骨杖靈光大放,猛地劃破這層夜幕。
黎明出現在君娉婷眼前。
被辰幽橐抓在空中,君娉婷低頭往下看。
眼前呈現的畫面無比離奇。
就像是一副與平居坊一模一樣的巨型畫卷,維持着表面的平和,什麼也沒有發現,什麼也沒有出現。
唯有被骨杖劃過的那裏,畫卷裂開一道口子,露出了內裏的隱祕、黑暗、陰森、淒冷與恐怖。
透過裂開的口子往裏看,能夠看見一支青竹輕輕晃動枝葉。
裂口在緩緩癒合。
很快,一點兒違和感都看不到。
如果有人在這時候經過平居坊,一定會認爲這是一處無比寧靜祥和的居民坊。
君娉婷看見覃經義等人的身影,他們從頭到尾什麼都沒發覺,依舊在無比緊張的盯着君娉婷離開的方向。
“辰幽,下去吧。”
君娉婷乘着辰幽緩緩落下,毫不意外的看見了覃經義等人驚詫的表情。
覃經義看向平居坊,又看着眼前的君娉婷,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訥然道:“您不是應該……還在平居坊內嗎?”
他一點兒也不敢放鬆,連一隻老鼠經過都會注意到,怎麼沒看見夫人的身影?
哪怕是從天上飛過來的,也該看見纔對。
君娉婷很想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她做不到,只能拍拍覃經義的肩:“走吧。”
“走?”覃經義道,“不再守着這裏了嗎?”
“嗯,今後避着這裏。”
君娉婷沒多說什麼,就算跟他們說了這裏的事,也只能徒增他們的煩惱,並不能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