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枕外衣散亂地斜靠在倌樓的朱欄上,烏黑的長髮傾瀉而下,醉眼朦朧地看着樓下十里長街。

    “喲,這是黑蛇嗎?”

    幾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們圍攏在一塊兒,好奇地打量着其中一位手裏盤踞成一團的黑蛇。

    手中捧着黑蛟的人白他一眼,“不識貨,這是黑蛟!”

    “黑蛟?”

    衆人一聽來了興趣,紛紛湊近。

    那人用手指將黑蛟的頭從它盤旋的身軀裏扯了出來,用拇指和食指固定住它的腦袋不讓它亂動。

    他指着黑蛟頭上那兩小坨突起,“瞧見沒有?這是角包,待它化蛟爲龍的時候,龍角就從這裏面長出來。”

    康家的二公子也是京城裏出了名的喜愛圈養這些精怪的人物,他細細看了一番後不屑地搖頭,“你這就是一普通的黑蛇,雖然顏色稀奇了些,但絕對不是黑蛟。”

    被質疑的人急了,“這角包可是如假包換!”

    康二嗤笑一聲,“龍角沒長出來之前誰知道那是角包還是膿包。”

    衆人一陣鬨笑。

    有人勸說道:“你且快把這蛇扔掉吧,黑蛇黑蛟可都不是什麼好象徵,別留着平白招了災禍。”

    那人本還以爲從集市上淘到了罕見的蛟龍,經這康二一通埋汰,現下只想立馬倒回去找那忽悠人的老闆算賬。

    康二見人臉色不好,立馬上前將人攬住,“好哥哥,這蛟蛇本就不好辨認,今日我請諸位上珺樓喝酒。”

    珺樓消費可不便宜,這人臉色總算好轉了一些,他瞥了一眼手裏的黑蛇,那個害他今日又破費又被嘲笑的罪魁禍首。

    他嫌惡地將它扔到牆角,生怕沾上所謂的災禍。

    那黑蛇似乎本就虛弱,被他這狠狠一扔,砸到堅硬的磚石上,連嗚咽聲都發不出來。

    司枕在二樓冷眼瞧着,那黑蛇似乎連將自己盤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就那樣狼狽地落在牆角的灰塵裏。

    這蛇怕是活不成了。

    她收回目光,繼續同喂酒的小倌調笑,在這紛擾的京城裏賞着人間煙火氣。

    待到黑雲壓城,夜色降臨之時,她推掉了小倌們的挽留,帶着一身酒氣出了樓。

    恰巧走到路口,她餘光一瞥,瞧見了那條黑蛇。

    她醉醺醺地走過去,捏着黑蛇將其提了起來。

    原本閉着眼睛的黑蛇驟然睜開眼,一雙豎瞳直直地盯着她。

    司枕笑,“居然還活着。”

    還敢瞪她。

    黑蛇被她捏住,動彈不得,只能用一雙豎瞳冷眼看她,企圖趕走她。

    司枕拍掉它身上的灰塵,露出通體漆黑的鱗片。

    “倒是少有黑得如此純粹的顏色。”司枕目光在黑蛇身上流連。

    黑蛇豎瞳中露出些不自在來,蛇尾微微翹起。

    司枕笑了笑,這精怪已修得意識,那富家哥兒就這麼扔了屬實是不識貨。

    她將蛇隨便捲了卷放在手心,和它對視,“可要跟我走?”

    黑蛇盤着,看着她,沒動靜。

    “你若不願……”司枕將手放低,幾乎要貼上地面,“我把你放回去就是了。”

    司枕等了半晌沒等到迴應,正準備將它放回去時,黑蛇有了動靜。

    那一截黑漆漆的尾巴小心翼翼地勾上了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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