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清和蕭孝幾乎在同時收到了來自家族的傳信。

    蕭孝掃了一眼信紙,“你那兒怎麼說?”

    信紙被遞過來,他粗粗掃了幾眼,二人家族裏的意思差不多。

    無非是叫他們留意那個叫司枕的女子和那條黑蛟,不過別輕易表態,青陸與北崇州一個都別得罪。

    那二人能從青陸派中全身而退,可見其修爲之深,若能再遇,家裏人希望他們能儘量拉攏。

    “差不多,”蕭孝雙指一捻,信紙被他揉碎,“不過沒想到那兩個人修爲深到了這個地步。”

    “我同那黑蛟交過手。”沈風清手中的信紙也化爲碎片隨風飄走。

    蕭孝好奇,“如何?”

    “難分上下。”

    這下蕭孝真有些震驚了,沈風清的水準他是知道的,那黑蛟瞧着年歲不大,精怪中有這般能力的也是天資過人了。

    “不過能劈掉青陸一座山的肯定不是他,那個女子的修爲有些難測。”沈風清對那女子生不出防備,不過想到她一劍斷了別人門派的山,眼中流露出些許笑意。

    很奇怪,這猖狂勁兒,他討厭不起來。

    蕭孝摸摸下巴,“北崇州的皇帝一路護送崑崙木過去了,不過照我來看,雖然謝紫的身體能借着崑崙木重塑,這樑子恐怕也解不了。”

    “自然,”沈風清點頭,“青陸掌門又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不過北崇州皇帝這一手崑崙木,他也捨不得不收。”

    蕭孝哈哈一笑,“要不說北崇州有錢呢,送東西就是大氣,拿了人東西氣焰就得弱上幾分。”

    “不過,”蕭孝有些疑惑,“青陸這兩天懸賞掛了滿天,那兩人躲哪去了?依他們那橫衝直撞的行事風格,山都給人劈了,這時候怎麼躲起來了?”

    沈風清想了想,“也許別人沒躲,只是旁人找不到?”

    不錯,司枕只是就地找了個僻靜處,那一小片荷葉就那麼丟在地上,她和墨陵遊兩人都在法器裏待着。

    約莫是燈下黑,兩人就在青陸附近,卻始終沒人找過來。

    小世界裏一年,外界一天。外面翻天覆地,司枕在夢魘造就的深海里悠哉遊哉地陪着墨陵遊,還沒被司旻康二帶壞的陵遊還是那麼好忽悠,廢點時間,對他好點,就乖乖地亮出了肚皮。

    不過雖然陵遊態度軟化下來,司枕卻沒辦法說動他離開。

    他龜縮在深海里,她就沒辦法拉他出夢魘。

    爲免意外,她也不急,偶爾退出去看看司旻送過來的消息。

    罵她的直接忽略,她只撿着緊要的看。

    陵遊失控不小心殺了謝紫,身死魂燈在,趁黑白無常還沒來勾魂,重新塑造一個能夠混淆天地視角的身體,謝紫就能“復生”。

    崑崙木就是最頂級的復生材料。

    司旻大張旗鼓地給人送了過去,一方面司枕這邊兒下手太重不佔理,另一方面怕偷偷送,這青陸拿了東西不認賬。

    這恩怨就出在這謝紫身上,其餘不慎牽扯的青陸子弟,處在北崇州和青陸這兩個龐然大物之間,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崑崙木這種珍稀靈木拿出來,讓人活下來,這恩怨就消了一大半。

    至少司旻和司枕這兩姐弟是這麼想的。

    司枕看着司旻傳過來的留影石,知道青陸把崑崙木收下後放心地掐斷了影像,重新回了夢魘之中。

    陵遊因爲謝紫的死,心生愧疚,進而生了心魔,用崑崙木救她一命,也是爲了解開陵遊心結。

    她一出現在深海里,墨陵遊就感應到了她的氣息。

    他安安靜靜蜷縮在山洞裏,看着那個從黑暗中靠近過來的人。

    司枕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靠在盤踞着的黑蛟身軀上,冰寒的鱗片透着一絲絲涼意。

    金黃色的豎瞳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把頭埋回了身軀裏,聲音悶悶的,“你去哪了?”

    “出去看了看。”司枕沒瞞他。

    “你去了很久。”

    她不用轉頭,就聽這個聲音都知道陵遊這是把頭埋進去了,不高興了。

    “你每次消失……都很久……”

    司枕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靠得讓舒服一點,“這裏和外面時間流速不同,我其實只是出去看了封信而已。”

    她一顆腦袋在自己鱗片上蹭來蹭去,墨陵遊有些受不了,“砰”的一聲變成了人形。

    後背沒了支撐的司枕,仰着頭往後倒去。墨陵遊伸手過去接住她的頭,沒讓她腦袋磕地上,然後小心翼翼挪過去,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司枕任由他動作,沒什麼反應。

    墨陵遊看着她滿頭長髮傾瀉下來,她一向不喜歡弄那些時興的髮髻,有時候一條緞帶潦草一綁就算了事,現在甚至連緞帶都省了。

    “外面,”他儘量控制住自己的語氣,“怎麼了?”

    “司旻給青陸送了崑崙木過去,爲謝紫做了個新身體。”

    墨陵遊垂在身側的手僵了僵,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接話,“我沒聽明白。”

    司枕琢磨了一會兒,說道:“沒聽明白就算了陵遊,不過青陸找崇州麻煩,我得趕回去,可能沒法再守着你了。”

    “你不是說不會扔我一個人在這兒嗎?”聽到青陸找崇州麻煩,他就知道他留不住她了,不過他還是開口試圖挽留一番。

    青陸的事因他而起,若不是他失控,也不會有後面那些事。

    理智告訴他得快些出去,和司枕趕回崇州去。不過他太眷戀和司枕待在這裏的時間了,在夢魘裏甦醒的時候,他真不敢相信司枕居然進來了這裏,一直守在他身邊。

    一旦出去,他就不得不面對他失控後的狼藉。

    以司枕的處理方式,估計就是像甩掉那些小倌一樣,甩掉他。

    “是啊,”司枕支起腦袋,少年陵遊的肩頭沒幾兩肉,硌得慌,“所以想把你帶出去,那不就沒扔下你了麼。”

    她屈起一條腿,二人並排席地坐着,手肘撐在膝蓋上,她說道:“而且在這裏面待了這麼久,要想的事兒都想的差不多了。”

    墨陵遊愣了愣,他一直跟她在一塊兒,她還是往常那樣兒懶懶散散的模樣,他一點沒察覺到她一直在想事情。

    他問:“想什麼?”

    司枕歪頭看他,笑了笑,“想你給我表白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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