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姑娘們眼波流轉,看着那兩位好顏色的新人。
紅衣女子擱下酒杯,“哪是什麼郎君,分明是個白衣嬌娘。”
她起身迎他們,“兩位大人可願同我坐一塊兒?”
管家看向司枕,等她示意。
望向紅衣女,司枕笑道:“美人盛情,卻之不恭。”
三人對面席上一男子道:“新人好福氣,咱們中州豔首可從不輕易邀請旁人。”
“中州豔首?”
男子望向對面白袍微笑的男裝女子,解釋道:“中州煙花之地,最出名的三閣八樓……”
他指了指邀請司枕和墨陵遊的紅衣女子。
“中州煙花之地中三閣多清倌,八樓多豔姬,邀請二位的就是這夜江樓豔姬之首衣罄苼。”
“原是衣姑娘。”司枕接過衣罄苼遞過來的酒杯,飲盡。
衣罄苼毫不掩飾她對墨陵遊的興趣,一邊給二人倒酒,一邊笑道:“倒許久沒有人叫我姑娘了。”
裝滿酒的酒杯捧過去,紅紗制的衣袖順着手臂滑落下來,露出白皙的肌膚。
墨陵遊看了一眼酒杯,轉頭去瞧司枕。
對方沒看他,在和席上其他的姑娘們交談着。
他收回視線接過酒杯,擱置在桌面上,沒喝。
語氣略顯僵硬,“多謝。”
衣罄苼看着墨陵遊冷硬的側臉,眼睛彎了彎。
她就喜歡這種不解風情,疏離冷淡的。再加上他那張臉,若是肯下海,說不定她這豔首的名號還得讓一讓。
她拎着酒壺起身,紅紗曳地,她從司枕身後走過,徑自坐到墨陵遊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講話。
一邊欣賞被她騷擾得不勝其煩的表情,一邊注意到他分明已經不耐到了極致,可望一眼那白袍女子,又垂下眼繼續回答她。
這是什麼情況。
衣罄苼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慢慢地俯身湊近。
一雙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舉起,搭在了刀柄上。
眼皮耷拉下來,漆黑的眼瞳盯上她,裏面裝滿了警告。
衣罄苼察覺到些許不易察覺的殺氣。
她勾脣,她一貫知道她什麼樣的表情最誘人。
不怕死得靠近,在墨陵遊刀出鞘的前一秒,她傳音過去,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你同那白袍女子是什麼關係?”
墨陵遊皺眉,“與你無關。”
“我猜一猜,”衣罄苼俯身,手肘撐在地面上,胸前一片雪白,“好友?主僕?總歸不可能是道侶。”
心中一動,他追問,“爲什麼不可能?”
追問之時,眉眼間冷色散了幾分,似乎真的很在乎這個問題。
衣罄苼挑眉,說道:“這般絕色放在眼前,若真能忍住不下手,那隻能說明一方對另一方是真的沒興趣。”
沒興趣嗎……
墨陵遊道:“她不看相貌。”
衣罄苼沒忍住笑得放肆了一些,紗制外衣滑脫,香肩半露,勾得好幾人眼睛都看直了。
“不可能,沒有誰不注重外貌。”
“可她就是。”墨陵遊想起她望向沈風清的眼神,眉頭皺得更深,脣瓣抿緊成一條縫。
她笑,“人都是會權衡的,模樣差的總歸是有旁的吸引力,權衡之下再決定。不然爲什麼那些公子哥們紛紛迎娶世家小姐,卻不要我們這樣模樣更甚的豔姬。”
“她與他第一次見面。”
這兩個她或他字說得不清楚,不過衣罄苼聽懂了他的意思。
還是個追在別人身後的純情人。
“一見鍾情?”
……
司枕偶爾回頭,見墨陵遊手指搭上了刀柄,不過頭朝那傳聞中的豔首偏着。
紅衣女手撐地笑意曖昧地看着他,聽不見交談的聲音,想必是傳音了。
不愧是豔首,她家這個倔脾氣的黑蛟一會兒功夫就被勾過去了。
不過司枕這會兒倒是有些擔心起來,尋常青樓女子也罷,這豔首的手段也不知道自家蛟龍能不能受的住。
可別到時候被玩弄得受了情傷。
只掃了一眼那傳音的二人,司枕便回頭接着聽她右手位的小姐聊那珍寶閣裏的各式衣裳首飾。
拉着司枕興沖沖說話的小姐絲毫沒看出司枕在想別的事。
眼前金蓮白袍,頭戴黑冠的女子微微側頭傾聽,遠山一般的眉眼含笑,彷彿對她有用不盡的耐心。
不像其他公子哥兒,包括自家哥哥,聽她們說起胭脂水粉,全然不感興趣的樣子。
她悄悄攥緊司枕垂落的衣袖,臉頰泛紅。
只猶疑了片刻,司枕便下了決定。
當務之急是先讓陵遊多認識認識其他女子。由經驗豐富的豔首引着他先嚐嘗情愛的滋味也好。
“我最喜歡那套裙子了,可惜上個月被別家小姐買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到那位繡孃的下一件作品。”
司枕瞥了一眼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可是馮繡娘?”
眼前人一下子睜大了眼睛,驚喜道:“正是。”
“還以爲司枕你喜着男裝,不在意這些呢。”
“偶爾穿穿罷了,”她用另一隻手拿起酒杯淺酌,想了想,從如意囊中拿出一片金葉子,“送給你。”
對方怔愣一瞬,看見了那金葉子上印着的馮字,“這是……”
“多年前有緣見得馮娘一面,得此信物,一直未曾用出去。”司枕握住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將金葉子塞給了她手心。
“不行不行,這是馮繡娘送給你的,我不能收……”
司枕卷巴卷巴她的手指,“信物只贈有緣人,姑娘這麼喜愛馮繡孃的手藝,這金葉子能到姑娘手裏,馮娘也一定很高興。”
手被人捧着,分明對方也是女子,可眼角眉梢那點繾綣之意,讓她一張臉燒得不行。
周圍的人瞧見司枕出手就是那個馮繡孃的信物金葉,有幾分豔羨的同時,也在感嘆北崇州是真的他孃的有錢啊。
白紗再次被撩開。
一人看見自階梯上走進的人,連忙起身抱拳。
“恭賀蔣家家主。”
喧譁的席面安靜下來,衆人紛紛起身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