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啊靜悄悄的,除了剛纔路過的那兩個魔族,風吹草地矮,只能聽見風颳過樹葉發出的簌簌聲。

    光透過葉層,投下來斑斑點點的光影,落在樹幹後一黑一白的兩個人身上,沒有人注意到這裏。

    墨陵遊聲音悶悶的,“爲什麼我不行?”

    司枕笑,“你行什麼你行,什麼都不懂的人。”

    她收回手,風捲起她繡着金蓮的廣袖白袍,和他的玄袍混在一起翻飛。

    “我懂,”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在你閉關的時候,我去了你常去的倌樓。”

    司枕有些驚訝,“你還去了那兒?”

    “嗯,”墨陵遊耳尖泛紅,“所以我……我知道該怎麼……”

    司枕瞥見他緋紅的耳尖,失笑道:“怎麼?”

    他湊過去,貼近她耳邊。

    “知道怎麼取悅你。”

    司枕瞧着他,他成年後兩人從沒有這樣近過,他眷戀地打量着她的眉眼。

    眉毛畫着遠山黛,眼睛澄淨卻讓人看不透,嘴角掛着一抹笑,清豔難言。

    “是嗎?”司枕屈起手指,擡起他下巴,歪了歪頭,笑看他,“要試試嗎?”

    “不過我……”她緩緩湊過來,“不是被動的那一個。”

    萬籟俱寂,他什麼都聽不見,眼裏只裝得下她一個。近在眼前的她靠了過來,他甚至能夠看清她纖長的睫毛。

    他心跳如雷,她脣瓣印在了他的下巴上。

    她拉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笑得促狹,“緊繃成這樣還敢說取悅我?”

    他爲什麼這樣她還不知道嗎。

    墨陵遊發了瘋,聲音掩不住的委屈,“你明知道我的心思,還總是笑着毫不在乎地將我推開,推給那些女修。”

    “我的錯,”司枕湊過來親他,“以後不那樣了。”

    脣瓣上傳來柔軟的觸感,他任她親吻動作,一邊委屈她的熟練。

    一邊自己主動迎合。

    叩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客官,昨日請的醫修大人來了。”

    墨陵遊猛地驚醒,從牀上坐了起來。

    窗戶大開,外面樹上跳着嘰嘰喳喳的鳥雀,光線刺目。

    他有些失神地坐了片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門外傳來店小二遲疑的聲音,“客官?”

    墨陵遊狠狠閉了閉眼,給自己施了一個清潔術,整理好自己打開了門。

    店小二讓出位置,露出後面的醫修來,“這是昨日那位小姐去請的醫修。”

    剛醒過來的墨陵遊聲音略啞,他看了一眼那個醫修,“進來吧。”

    摘下銀護腕,任由醫修把脈,他垂眸不知想着什麼。

    昨日司枕不過放縱他片刻,今日他便做了這樣的夢。

    墨陵遊抿緊脣,手指慢慢攥緊,用力到指尖的血色褪去,隱隱發白。

    “誒喲,放鬆放鬆。”醫修見他突然握拳,趕緊道。

    “你這樣我不好搭脈。”

    他起身扣上銀護腕,神情淡漠,“不用了。”

    “這……”醫修有些不知所措,“我費用都收了……”

    “無妨。”

    醫修猶豫,剛纔那一搭脈,這黑衣男子似乎有些內傷,其他的他還沒來得及細看。

    他想了想還是說道:“公子體內還有些內傷,這段時日記得少動用靈力,多服用一些養氣療傷的丹藥。”

    “多謝。”墨陵遊點頭。

    “應該的應該的。”醫修見他精神不佳,提着藥箱出去了,還不忘幫他關上門。

    另一邊的司枕在房內正在和司旻通話。

    她靠在窗邊喝着陵遊先前買來的花雕酒,對着窗臺上停着的紙鶴說道:“現下這局面越來越複雜,貿然插手怕就是淌進渾水,要不還是算了吧。”

    司旻那頭沒出聲。

    司枕問:“懷老頭兒怎麼說?”

    司旻:“蔣家老爺子當初那件事老師略有耳聞,不過他知道的並不比我們多,無非是蔣家老爺子和青樓女子有過一場豔遇,還留下了蔣季這麼個孩子,你之前所說的老師並不知曉。”

    他坐在御座上思索着。

    蔣家實力不錯,在鼎盛的中州都能佔有一席之地,這蔣季既然能夠不動聲色地將整個蔣府釜底抽薪,想必也是有他的本事。

    若是依他的意思,倒可以先保留着和蔣家的來往。

    不過司枕和老師似乎並不看好和現在的蔣家牽扯過深。

    良久,他道:“蔣家那邊你就別管了,我會派人去溝通,你去見一見賀玄問清你飛昇的事兒就回來吧,沒想到那青陸掌門居然沒把崑崙木給自己女兒,反而留着自己備用。”

    他嗤笑一聲,“不過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司枕:“那賀期訾找上我致歉,估摸着是蔣淵同他說了什麼,我藉此讓他替我給賀玄遞了拜帖,想來不日就能見到人了。”

    “那就好,”司旻點頭,“你不在北崇壓陣,我都不能隨意微服私訪了。”

    司枕笑,“那你可要習慣這樣的日子,以後我飛昇了,你可天天都是這樣。”

    “……”司旻沉默。

    “說真的,真不願意和我一同飛昇嗎?”司枕搖了搖瓷罐裏僅剩的酒液,“做頭一對飛昇的姐弟神仙多好。”

    司旻不在意地說:“飛不飛昇都一樣,修爲夠高,壽命就夠長。”

    飛不飛昇那可大不一樣,凡間修行總有極限,突破了那個極限就是飛昇成仙的日子。這一點他倆都清楚,司旻不願飛昇不過是接手了北崇,放不下他的國家而已。

    畢竟那是父母留下來的唯一東西。

    司旻:“你飛昇你的,北崇太多年沒出過羽化之人了,你飛昇之後我北崇才能更加壯大。”

    “都這麼大了,還天天靠你姐姐我啊。”

    “……”司旻嫌棄,“滾。”

    司枕笑而不語。

    “我把陵遊弄回去幫你的忙怎麼樣?”

    司旻:“?”

    “黑蛟天賦高,實力足夠,你出門在外多帶個幫手更好。”司旻問,“你倆出什麼事兒了?”

    司枕嘆了口氣,“孩子長大了。”

    司旻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當初墨陵遊還沒成年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也只有司枕這個眼瞎心也瞎的人看不出來,只當黑蛟年紀小愛撒嬌。

    他說道:“那不挺好嗎?豈不是更加對我北崇忠心耿耿了,這黑蛟修行天賦可是難得一見,你可要幫我好好籠絡。”

    “賣身籠絡?”

    “聽起來也不錯。”

    司枕也沒了正經,“不過咱小蛟龍的姿色當真是上乘,我也不喫虧。”

    “那你還等什麼?”司旻瞥了一眼堆積如山的奏摺,“可別讓別的女人把蛟給拐跑了,這年頭爲情私奔的可不在少數。”

    “好了,快趁着別人對你有意思將人拿下,爲我北崇添一虎將。”

    “什麼虎將,分明是龍將。”

    “……批奏摺去了。”司旻漠然掛斷了通話。

    司枕也不生氣,樂滋滋地翹着腿喝掉剩下的那點兒酒。

    一回頭,就瞧見自家小蛟龍站在門口,也不知聽了多久。

    司枕:“……”

    她與陵遊簽了契,設下的結界對他不設防。

    她回想一下方纔同司旻的對話,這就尷尬了,她之前對陵遊放的那些狠話和警告應該都被今日這幾句浪蕩話給擊碎了。

    司枕把喝空掉的瓷罐放在桌子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什麼事?”

    墨陵遊也沒有揪着剛纔的事,這讓她鬆了一口氣。

    他把一個玉佩遞了過來,“賀家人送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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