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清。”

    他回頭。

    白雲之上千千萬萬朵金蓮從雲層中生長出來,有規律地擺動着。

    司枕赤足踩在其中一朵金蓮上,金光閃爍之間,襯得她赤裸出來的肌膚如同白玉一般。

    她從金蓮花叢上飛來,“你又來了?”

    司枕站在他身前,低頭去看他的手,“又帶了什麼好東西?”

    沈風清將手中的東西舉起來,是西王母養的蟠桃。

    “你還真幫我帶了個蟠桃出來,”司枕接過去,看着有一個人頭大小的蟠桃,笑逐顏開,“你們九重天最近有宴席?不然王母能把蟠桃拿出來?”

    早就對九重天西王母養的蟠桃覬覦已久,非重大宴會,西王母把蟠桃園捂得嚴嚴實實,沈風清也不好硬闖。

    一口下去,桃肉在嘴裏化爲清甜的桃汁,司枕滿足地點點頭,“好喫!”

    “你一直待在金蓮池,對王母倒是瞭解,”沈風清笑,“西海龍王的太子和鳳族的大小姐聯姻,天帝給了不少好東西,王母也擺了蟠桃出來,剛好讓我藏着帶出來。”

    “誰?!”

    司枕把頭從蟠桃後擡起來,抹了抹嘴,“鳳族大小姐?!”

    他點頭。

    “鳳穎?!”

    沈風清看她一眼,“你叫那麼大聲做什麼?”

    司枕湊近,壓低聲音,“她不是喜歡你嗎?怎麼會願意嫁給西海的太子?”

    前段時間還有小佛修跑過來告訴她,那九重天的鳳族大小姐跑到了西天佛境來,向他們打聽平時沈風清都在西天佛境做些什麼。

    一個九重天的女神仙,不事先打招呼就跑到西天佛境來,還來找小佛修們搭話,實在不成體統。

    更何況,佛修也不能真引着她到西天佛境深處的金蓮池來,婉言拒絕了鳳穎想進金蓮池的想法。

    她湊得近,一雙瀲灩的眼睛睜大看着他,手裏還捧着一個碩大的蟠桃,沈風清擡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哎喲。”司枕捂着額頭往後躲,怒目圓睜,“你彈我額頭做什麼!”

    沈風清白她一眼,“你懂什麼,九重天的勢力劃分複雜,龍鳳兩族自古以來就是九重天的統治者,像他們那樣的家族,誰合該娶誰都是看族中高層的安排。”

    “婚嫁之事還由別人安排,”司枕隨便找了朵金蓮坐下,雙腿踢着飄渺的雲絲,“那當神仙還有什麼意思。”

    “除卻青丘的九尾狐,龍鳳兩族生來仙胎,不像其他人,都是從凡間飛昇而來,”沈風清坐在她旁邊的金蓮,和她一起望着雲絲繞金蓮的盛景,“可能這也是天道維持公平的一種方式吧,有所得就有所失。”

    “得了什麼?”

    “權勢、地位。”

    司枕不以爲然,“沒什麼用的東西。”

    沈風清:“你天生天養,又是在西天佛境這樣一個清淨的地方長大,當然對這些不以爲然。”

    一整個蟠桃下肚,體內的仙力似乎都長了不少,也難怪平時西王母護得那麼緊。

    司枕聽見沈風清的話,問道:“那你呢?你也想要權勢和地位?”

    沈風清搖頭,“我就想要一份自在。”

    司枕想起那個渾身冒着火焰的鳳族大小姐,毫不客氣地嘲笑他:“那你有沒有好好地敬那西海太子一杯酒?感謝他替你收了鳳穎,省得你被騷擾得不勝其煩。”

    沈風清不知道從哪憑空掏出來一壺酒,斜眼看她,“想知道?”

    司枕眼巴巴,“想。”

    “我敬了。”

    “哈哈哈哈哈!”司枕放聲大笑,驚動了不少誦經的佛修,一聽是那無法無天的金蓮的聲音,只能默默低頭繼續誦經。

    連佛祖都無可奈何的司枕,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沈風清分她一杯酒,“就這樣松花釀酒,春水煎茶,纔是我想要的神仙生活,鳳穎終究是女兒家,我又不好話說得太狠,如今總算解脫自然要感謝西海太子救我於水火。”

    司枕拍了拍身下的金蓮,將其幻化得大了兩倍,讓她能整個人躺進花蕊中。

    “我也喜歡這樣天地無拘的日子,可惜佛祖不要我出金蓮池,就只能靠你偶爾給我講點外界有意思的事。”

    沈風清恨不得把酒壺砸她頭上,“我這還偶爾?我可是眼睜睜守着你從一朵金蓮長到如今這殘樣。”

    “我就是隨口這麼說說,”司枕在花蕊裏翻了個身,把臉埋進去,聲音悶悶的,“我也想天上地下到處遊玩,可我出不了這金蓮池。”

    司枕是這滿境的金蓮精華薈萃所化,她要是擅自離開,西天佛境的金蓮會在一息之間盡數消散,所以佛祖平日裏任她胡鬧,但不許她離開西天佛境。

    原本是最隨性灑脫的天生天養之物,被硬生生在這裏拘了萬萬年。

    沈風清總覺得那平素裏慈眉善目的佛祖對司枕太過嚴苛了一些。

    他轉頭要寬慰司枕,讓她莫要衝動和佛祖起衝突,結果一偏頭,萬里空曠,雲絲翻涌如瀑,哪有半朵金蓮。

    他怔愣片刻,意識漸漸清明。

    沈風清自牀上睜眼,望着前方畫着羣仙祝壽圖的屏風,呼出一口氣。

    又夢到他的“前世”了嗎……

    ……

    臺上舞姬扭動腰身旋轉着,姑娘們嬌笑着攬着恩客入帳。

    原本花好月圓夜,被一行突如其來的人打斷。

    那些人隱入在人流中,走到金鳳樓前時突然衝進去,兵分三路蠻橫地踢開房門。

    待金鳳樓的守衛反應過來,截下那些人,已經有不少客人被打擾。

    “那個啞女呢?”王齙大腹便便走進來。

    “老鴇,怎麼回事?”

    “這金鳳樓還能不能行了?”

    老鴇一邊賠笑着,一邊命令手下把那些闖進來的人盡數扣下壓下去。

    平日裏掩藏起來的守衛全數涌了出來。

    不少人攬着美嬌娘坐在廳堂裏看熱鬧,不知道這姓王的和金鳳樓要怎麼收場。

    “老鴇,今晚的生意做還是不做啊?”有人大聲問。

    老鴇:“金鳳樓的生意自然是要做的,不過王老闆的生意還要不要做還得看王老闆的意思。”

    王齙:“不必多說,我也不想得罪金鳳樓,只消把那啞女交出來,我即刻道歉走人,王家和金鳳樓的生意照舊。”

    這話直白,二選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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