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枕靠在走廊上的欄杆坐着,手裏拿着跟在場一位姑娘借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有點犯困。

    眼前光線一暗,擡頭就是花衎那張笑嘻嘻的臉。

    心中暗道不妙,那花衎伸手過來,司枕背後靠着朱欄退無可退。

    手指擦過她白淨的臉頰,取下她耳朵上墜着的珍珠耳墜。

    耳朵上一輕,花衎已經取了耳墜走人,“借姑娘耳墜一用,改日定償還姑娘一對更好的。”

    “花衎又去撩姑娘了。”

    “怎麼,近日花少爺換口味了?不看相貌看氣質了?”

    氣質?

    花衎把耳墜包好,左右打量後,把其放在了重重疊疊的樹椏後一根細細的樹杈上。

    “藏得那麼深,看來是真寶貝啊……”

    花衎:“一副普通珍珠耳墜而已,不過要是沒了,我可不就得賠別人姑娘一份更貴重的嗎。”

    世家子們笑,“那咱麼可得努力努力讓花衎的銀錢有用武之地。”

    花衎越過衆人看向那斜靠在朱欄上的人,手舉着團扇抵在額頭上,似乎是在擋太陽,衣袖順着手腕滑下,露出一截又白又細的手腕,團扇上的流蘇落在上面。

    他勾了勾嘴角,“美不勝收。”

    “美什麼?”

    有人湊過來。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吹了聲輕佻的口哨,“這手確實美,肌膚也白,只是模樣稍微次了些。”

    花衎側頭看他。

    那世家子趕緊舉手求饒,“我就順口說說,既然是你的目標,那咱們自然是不會碰的。”

    旁邊的人打圓場,“來來來,快,開始了!”

    一人提着弓箭站出來,“我執弓先行。”

    “好啊!”

    “照着花衎那美人的珍珠耳墜射。”

    那人笑着搭箭,拉開弓弦,果真應着衆人的話朝着花衎那包好的珍珠耳墜瞄準。

    鬆手,箭矢如流星猛然射出,穿過重重枝椏,盯在了那布包前方的樹枝上。

    “哎喲,可惜!”

    “花衎,你這也太難了。”

    射箭那人一箭不中也不惱,反而替花衎說了一句話,“我倒是覺得難一些更有意思。”

    “你的箭術可是你爺爺親自教的,在咱們九皋數一數二,你都射不中咱們可怎麼玩兒。”

    “就是。”

    一個鵝黃衣袍的公子哥兒跑出來,從如意囊中拿出弓箭,“我來我來。”

    “梁四你不行的,快回來,別出去丟臉。”

    鵝黃衣袍的公子哥兒嘴角掛着笑,朝屋檐上遙遙一指,“我認得那玉佩,是他家妹子送的,我得把這玉佩射下來,看他回去怎麼交差。”

    “好小子。”

    “……”

    遠處一羣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們隨心所欲地拿出一個個名貴的物什,往高處掛着,從高處用弓箭射下時沒接住,名貴的瓷器玉石掉落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那些少爺們似乎又發現了什麼樂子,開始紛紛掏出玉石,用不同的力道,站在不同的位置,將其砸向地面,看怎樣才能讓那些玉石碎得更加好聽。

    司枕將那些聲音盡數收進耳朵裏,手中握着團扇的手柄,百無聊賴地望着天空上掛着的那一顆太陽,看它被雲遮蓋又重新出現。

    陽光刺眼,司枕微微眯眼,擡手舉起團扇,流蘇掃到她的手臂皮膚上,癢癢的。

    橫過團扇,用團扇窄窄的扇邊截斷刺目的陽光,陽光透過絲線投下來,留下斑駁的光影。

    視線一暗。

    眼皮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花衎的聲音從側後方傳來,“嫌陽光刺眼不看就好了,拿着扇子玩個什麼勁兒。”

    司枕不習慣旁人這般接觸,她微微皺眉,拿手擋開了花衎捂她眼睛的手。

    花衎自然地往司枕旁邊一坐,“我不來找你,你可無聊?”

    司枕看他一眼,搖頭。

    花衎:“別家帶過來的姑娘都圍在他們身邊,生怕被冷落掉,你倒好,我不喚你,你看上去能在這兒坐一天。”

    聽這話……怎麼感覺這花衎好像是在怪罪她沒盡到宴席女伴的職責?

    司枕搖扇子的手頓了頓,這花衎當初把她送到青樓後再不過問,如今怎麼又想起她來了?

    她現下的修爲還沒辦法公然和花衎作對,畢竟花衎背後靠着整個花家,背後的勢力她也不甚清楚。

    一旦得罪,她也不好再留在金鳳樓,甚至是九皋。聽說這凡間大陸十四州,別說九皋以外的地方就單單是九皋這個國家,郡縣地形她都還沒認全。

    說得不好聽,離了金鳳樓,她就是個流浪漢,連遊子都談不上,遊子還有家鄉可回呢。

    花衎見她盯着自己,不言不語,問道:“怎麼?”

    司枕正要掏出紙筆安撫安撫這位花大爺,曲折的走廊盡頭的暗處走出來一人。

    輕甲加身,墨發高束。

    奉南川剛結束公事從王城裏趕出來,一身的行頭也還沒來得及換,佩刀還掛在腰間。

    他瞧見花衎背對着他,正坐在走廊上和一湖藍衣裙的秀氣姑娘說着什麼。

    “花衎。”

    花衎回頭,因爲司枕而皺起的眉頭驟然舒展開,他起身迎了過去。

    “還以爲你今日公務繁忙來不了了。”

    奉南川勾了勾嘴角,“答應你的事,自然做得到。”

    奉南川眼神掃過不遠處慢吞吞搖着扇子看着他們這邊的司枕,下巴擡了擡,向花衎問道:“這位姑娘是?”

    花衎:“金鳳樓的管事。”

    奉南川一愣:“金鳳樓?”

    花衎笑了幾聲,領着奉南川進去,“是不是看着不像青樓中人?”

    奉南川又瞧了瞧那靠在廊柱上,微微仰着頭看着他們的司枕,想起上次去抓王齙,有個金鳳樓的追了出來。

    他搖頭:“確實不太一樣。”

    見他們走近,司枕起身給奉南川行了個禮。

    花衎:“知道他是誰麼,你就行禮。”

    司枕垂頭寫了“奉將軍”三個字。

    花衎瞧見她寫的,冷笑一聲,“他纔剛回來你就認得了,消息挺靈通的嗎。”

    “……”司枕正想寫王齙二字,被花衎一把拉過手腕。

    “走,”花衎拉着她往席面上走,“南川也來了,現在這聚會就差主人公了。”

    奉南川視線落到花衎拉着司枕的手上,微微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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