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閃得太快,她捕捉到的信息太少,依稀看見建築的外輪廓不像是尋常的客棧或房屋,檐牙高啄,金碧輝煌得倒有些像王公貴族住的地方。
墨陵遊屈指一彈,殿門從內轟然打開,他帶着司枕飛身進去。
司枕只來得及匆匆掃了一眼房內的裝潢,雖有些器物認不齊全,但直覺告訴她那必然不是普通物什。
她身形僵硬,渾身戒備,不知道這個玄衣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墨陵遊拉過人仔仔細細地看。
她眉目間少了從前那分英氣,神態眼睛裏也沒有以前慣有的輕佻和肆意,反而是澄澈鎮靜,雖五官相似,但又變得不同。
他看着安靜和他對望的司枕,他能感覺到她緊繃的狀態,她在防備自己。
“司枕。”
墨陵遊想過很多二人重逢時的場景,司枕不記得他的場面他都幻想過,但沒有一種能像現在這樣,讓他手足無措。
氣氛沉凝,兩人之間根本無話可說。
他看着和前世不同的司枕,有些茫然。
他固執地要等到她,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他覺得自己做好了她誆騙自己而忘了自己的準備,但真看見司枕陌生的眼神時,他只覺得呼吸艱難。
司枕看見眼前這個高大俊美的男人神情幾番變化,從一臉怒意到不能接受,最後歸於怔然。
她總覺得這個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太複雜,有些空洞,就像是透過自己望向了另外一個人。
她不認識他,但他在突然出現的一瞬間就喚出了她的名字。
可惜沈風清現在不在場,不然她還真想問一問,他們二人認不認識。
沈風清過去有個故人叫司枕,還和自己長得相像,那這人呢?
也有這麼個故人?
墨陵遊幾次掙扎,他從面前這個始終一言不發的司枕身上看不到一點和從前相像的影子。
最後他還是鬆開了手,但悄無聲息地用靈力封鎖了整個宮殿。
“你……”墨陵遊似乎冷靜了一些,放開她,“你和那個沈風清是什麼關係?”
他認識沈風清?
司枕擡眼看他,不說話。
墨陵遊眼底的顏色沉了幾分,“怎麼不說話?”
她是個啞巴怎麼說話?
墨陵遊想起他出現時,沈風清和她互相保護的樣子,就像是他是個拆散他們的惡人。
墨陵遊:“你們是道侶?”
問題問出口,他已經做好了司枕肯定回答的準備,可他看見了司枕搖頭。
“那是什麼關係?我一出現,你和他倒是互相保護對方。”
墨陵遊肯鬆開她,讓司枕多少鬆了一口氣,顧不上疼痛的手腕,就開始應付他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她拿出紙筆,寫了“朋友”二字。
墨陵遊望着她的動作,皺眉道:“你怎麼寫字回覆。”
他看向她的咽喉,伸出手去要探一探她是否身上還帶着傷。
司枕見他又要動手,手掌直朝她脖頸處襲來,她趕緊連退幾步,目光緊緊盯着他。
她的警惕無疑又是一把刀,狠狠地提醒墨陵遊她似乎真的食言了。
她不記得自己。
“誰在說話?!”
一道女聲突然在宮殿裏響起。
“誰在說話?!墨陵遊是不是你回來了?!”
畫妖聽說那頭黑蛟要去中州,高興了好幾天,結果黑蛟走了之後,這長公主殿裏一個人都沒有了,那些宮人沒有墨陵遊的准許根本不敢私自靠近這所宮殿,就怕惹怒了黑蛟,她一個人待在這毫無聲息的宮殿裏,一分一秒都是對她的煎熬。
天知道她還沒成精之前,那頭黑蛟在這宮殿裏是怎麼呆下去的。恐怕就是因爲一個人太寂寞了被憋瘋了,所以性格才這麼扭曲。
“你不是去中州了嗎?中州的試劍大會結束了?你快把我畫上的封印解了,我都要被悶死了!”
墨陵遊伸手出去撲了個空,他抿了抿脣,冷聲道:“閉嘴。”
畫妖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剛想和他嘮嘮嗑,滿肚子的話,就被他這句“閉嘴”給打斷。
她趴在畫裏的樹上,嘟囔道:“誰又惹你了……”
別人惹的禍事,幹嘛要她來承擔他的火氣。
司枕在她躲開他的手後,有一瞬間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靈力威壓,差點讓她喘不過氣來。
所幸那股壓力在接觸到她的霎那就如冰雪消融,沒讓她暴露在那種威壓之下。
墨陵遊看了司枕一眼,又是司枕看不懂的複雜眼神。
他說道:“就知道你是個騙子。”
司枕:“?”
墨陵遊沒再逼近她,轉身繞過屏風給畫妖解了封印。
畫妖一個翻身從畫中的樹上跳了下來,三兩步朝墨陵遊的方向衝了過來。
墨陵遊退後幾步,畫妖的身體在接觸到畫卷的表面的時,像是從另一個時空穿梭過來一般,由一尺長變爲了等人高。
畫妖滿意地從畫裏跑了出來,她樂滋滋地張開雙手朝墨陵遊跳過去,“你總算回來了,你走了我才覺得一個人待在這長公主殿裏實在是太無聊了。”
墨陵遊側身躲開,畫妖連他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
“你躲什麼?”
畫妖擡頭,笑得狡黠,“你不是對我這張臉日思夜想嗎?她主動對你投懷送抱你還不樂意?”
墨陵遊望着這畫妖和司枕一模一樣的臉,脣線抿得筆直,眼神艱澀。
畫妖這一跳,到了外面,這纔看見屏風上還投了個陰影。
她好奇地繞開屏風,看到了蹙眉站在屏風後的司枕。
畫妖愣了愣,“你找到她了?”
墨陵遊垂眸不語,最初的狂喜和憤怒現在已經平靜下來,靈魂一事誰也說不清。
她和司枕長得相似,名字都一樣,按理來說她有極大的可能是司枕的轉世,可她不記得自己。
畫妖又仔細看了看司枕的長相,“我怎麼覺得……她長得和司枕不太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