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穎終於趕了過去。

    第九重天上整片天空呈現出綺麗的橙紅色,彩雲漂浮,被司枕擊穿的雲層已經回縮至拳頭的大小。

    玉帝三人站在宮殿前,皺眉不展似乎在商量些什麼。

    一擡眼看見了鳳穎,王母衝她點了點頭,玉帝則是一分眼神都沒有撥過來。

    玉帝是什麼樣的人,鳳穎這麼多年隱忍下來跟隨在其身後,她自然清楚,他這般表現自然是對她辦事不利的不滿。

    她下凡去既沒能阻止司枕,反倒像是她帶了人下去之後促成了司枕的飛昇。

    鳳穎動身飛了過去,“陛下,屬下來遲。”

    玉帝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以作迴應。

    “就這樣吧。”

    虛空點頭領命,“司枕……”

    玉帝嘆了一口氣,看向虛空說道:“你還想讓更多的人被捲入這場鬥爭嗎?”

    “別進了死衚衕,”玉帝說着,“我們的責任是守護住九重天的秩序,作爲上界的九重天絕對不能出事。”

    虛空:“是。”

    玉帝的良苦用心他已經明白了,可那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三千天兵仍然是他心中一根拔不出去的刺,可陛下說的對,在司枕主動收手的情況下,如果貿然再次掀起鬥爭,只會讓衆多天兵白白犧牲。

    隨着時間的流逝以及鳳凰一族的沒落,當初堅定站在陛下這邊的神仙們也逐漸品出來當年事件的真相來,如今再想號召出當初那樣的陣容一起出來對抗司枕,恐怕那些精明的上仙不肯在出手了。

    就像陛下說的那樣,在衆神仙眼裏,當初司枕和沈風清的事本就是與蒼生天下無關,可偏偏付出了那樣大的代價。

    玉帝心裏清楚,當年的事,九重天上的衆仙估摸着已經看出來了,是他藉着司枕和沈風清的手打壓鳳凰一族。

    當年或許爲了九重天正統的權勢迴歸,衆仙願意爲他出力,如今司枕重新殺回,鳳凰一族也早已落寞,他要是意氣用事選擇和司枕正面對抗,恐怕會遭到衆仙反對。

    鳳穎聽了兩句雲裏霧裏的話,正有些摸不着頭腦,“陛下,你們這是何意?”

    她一路走走停停地趕過來,司枕的氣息卻在半途中瞬間消失,她無法再追蹤到對方的氣息。

    着說明司枕的實力遠在她之上,讓她無法探查。

    玉帝低頭看她,淡漠地說道:“意思就是爲了九重天的和平,鳳穎你的鳳族再次爲我做出貢獻吧。”

    “什麼意……”

    鳳穎的話戛然而止。

    虛空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背在了後面,在鳳穎的注意力被玉帝吸引走的一瞬間,將手中的聖器貼在了鳳穎的背後。

    這個聖器當年是用在被西天佛壓制住的司枕和沈風清身上,效用如同凡間的捆仙索,不過在九重天很少見捆仙索,珍貴的仙器越來越稀少,目前能夠使用的仙器都是從上古時代傳流下來的。

    鑄器師的手藝已經失傳,這個鎮魂塔當初還是鳳穎自己從鳳族的倉庫裏拿出來上交給玉帝,輔助西天佛將那二人的靈魂死死壓住。

    “這是什麼意思?”

    鳳穎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看着居高臨下看着她的玉帝,和一臉淡漠的王母,還有對她出手的虛空。

    她只覺得渾身有如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的魂魄被直接摁在了原地,她動彈不得,不過片刻她就感覺到了難以抗拒的疲勞。

    強挺着腰不讓自己露出疲相,身前的三人沒有一個人回答她的問題。

    鳳穎深吸一口氣,問道:“陛下,我鳳族這麼多年的衷心,你就算要對我出手,你也讓我死個明白吧。”

    她心中隱隱有所猜測,但又不但篤定。

    “衷心?”玉帝聽見她說的話,好笑地搖了搖頭,“你我都清楚你依附在我之下是爲了什麼,你當初爲了一己私慾害了整個鳳族,我當然不能重蹈覆轍。”

    “一己私慾?!”

    鳳穎渾身的仙力在不斷地衝擊着背後的聖器,直接作用於靈魂的聖器,當初甚至能夠在西天佛手下壓制住司枕和沈風清二人,又怎麼會是她能夠衝破的。

    她怒目圓睜,“陛下你不是說那是司枕天生天養無人管教嗎?你還認爲哪怕沈風清是九重天的老人,可也該服從於玉帝的威嚴之下,這些不都是你對我說的嗎?”

    玉帝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迴應她,還以爲做了這麼多年鳳族的族長,這鳳穎能夠有所長進,看來內心深處還是保留着那份鳳凰一族大小姐的心性啊。

    “我是玉帝,自然要爲九重天的安危着想。”玉帝淡聲道,“司枕同我做了交易,她可以不再對九重天出手,而我的誠意則是……”

    鳳穎氣極反笑:“我?”

    她內心的情緒激烈翻滾,就像滾燙起來的水,憤怒、焦躁、還有一絲對即將到來的事情的恐懼冒騰個不停,她大喊起來:“司枕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當初能夠毀了我鳳凰一族的梧桐樹,自然也能撕毀和你的交易。”

    玉帝看了她一眼,冷聲道:“不僅是你。”

    鳳穎想到了什麼,渾身顫抖起來,“什麼意思?”

    “是整個鳳族。”

    賀玄的葬禮依照賀期訾的吩咐一切從簡,沒有奢華沉重的棺木,也沒有大肆的鋪張,賀家靜靜地停靈三天,陸地十四州各大有名有勢的家族都派了人前來弔唁,哪怕不能夠進入內堂,也會妥帖地把帖子送到。

    南隱站在內堂之中,視線掃過衆賀家子弟流淚的場面。

    當初賀期訾將人送過來的時候,賀玄老人已經沒了聲息,她是醫修,卻不是閻王,沒有辦法一筆勾回賀玄老人的陽壽。

    賀期訾剛剛送走蔣家那個笑面虎蔣季,一走進內堂就看見了一身藏青色麻衣安安靜靜站在旁邊的南隱。

    “南隱姑娘。”

    南隱回頭,嬌俏的面容上神色有些哀慼,“抱歉。”

    已經冷靜下來的賀期訾搖頭,他知道南隱已經盡力了,他沉默一會兒說道:“玄爺爺必勝所求便是能夠飛昇登仙,他心裏一直有這個執念,在親眼看見天梯之後,可能鬆下了這口氣……”

    說到這,他神色有些放空。

    南隱沒有出聲打擾他,靜靜待在原地等賀期訾整理好自己的思緒。

    賀期訾回神後歉意一笑,有些疲憊,又好像在讓自己釋然,“我們修行者已經比那些沒有修行天賦的凡人幸運多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成倍地增長,人都有死去的一天,你們說的很對,我應該早點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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