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枕眼見着半空中那個像斷翅的黑燕一樣的魔族女人朝着下方的岩漿墜落而去。

    視線微微轉動,司枕移開自己的眼睛,餘光之中卻瞥見魔族女人身周的魔氣重新凝練起來,她在空中扭轉了一下身體,腳踩在凝練的魔氣上,又借了一段力,成功落在了下一塊岩石上。

    司枕鬆了一口氣,聞野卻不以爲然。

    這樣簡單的跳躍連凡間的人都可以做到,魔族女人看似瘦弱,到底還是擁有魔紋的魔族,不會被這樣難住。

    “她這會兒不死,她也活不了多久。”聞野懶散道。

    四面都是岩漿的時候,周圍空氣的溫度會達到一個可怕的數值,一個只有一條魔紋的魔族,能用那點兒魔氣堅持多久?

    在聞野和司枕的注視下,魔族女人前後休整了兩次之後,終於在兩人眼前虛弱跌倒。

    好在她這會兒是坐在岩石上,要是落進岩漿裏,那就是瞬間灰飛煙滅的下場。

    才第幾塊就已經跳不過去了,岩漿之中的岩石嶙峋,分佈不均。

    雖說要出地下必定要通過地面,可這陣法的入口哪裏是這樣愚蠢的辦法可以找到的。

    “她現在已經沒有再次起身的力氣了,她只會被困在那裏,慢慢被周圍的熱氣蒸乾。”

    司枕聽出了他話音裏的興味,似乎對於魔族女人這場表現頗爲感興趣。

    視線落在前方已經身形變得遙遠起來的魔族女人,司枕說道:“你不是想要帶領魔族佔領整個三界嗎?”

    “這樣的說法,也沒錯。”

    “我聽她說你將魔族人做成煉屍,眼下又放任她這樣死去,到時候魔族人都絕跡了,你要怎麼帶領魔族人出去。”

    聞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拐彎抹角地想要讓他出手救下這女人,“外圍的魔界,像她這樣的魔族多得是。”

    司枕看了一眼那還在調息,掙扎起身的魔族女人。

    “你想讓魔族獲得更好的居住地,想讓他們獲得光明,但是你自己卻先殘害同族。”

    嘴角的笑意消失,聞野語氣不佳,“魔族人天性嗜殺,就算我不動手,他們也會自己自相殘殺。”

    蒼白的手指點在半空中,一道空間的裂隙出現在司枕的身旁。

    他從縫隙裏走出來,和司枕對上視線,“你忘了曾經我們在魔界的遭遇了嗎?”

    聞野目光落在司枕的臉上,突然想起了什麼,他伸手出去,“你的記憶真的全了嗎?”

    司枕躲開他伸向自己的手,“我又不是司九,我怎麼知道全沒全?”

    你不知道全沒全,上次怎麼敢回答他的。

    聞野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前方那個快要頂不住的魔族女人,“你可以站在這裏一直看這人被烤乾,不過我可沒這麼空閒。”

    用鳳凰屍首做成了一具身體,但那一身的鳳凰鳥味,實在是膈應。

    他這些天煉製了不少妖獸的屍首,還沒能煉出一個讓他滿意的出來。

    聞野向前跨了一步,“跟我一起進去,還是在這裏送這女人最後一程?”

    跟他一起進去,然後告訴二丫,她眼睜睜地看着她母親被留在外表的地面上,活生生地被周圍的岩漿給烤死了嗎。

    “如果我說,”司枕頓了頓,“我想要你出手救下她呢?”

    “她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聞野聳肩,“她求我沒有用,不過你可以試一試。”

    “和你一起侵佔三界我做不到。”

    聞野:“你遲早會和我站在一起。”

    “……”不知道這小子哪裏來的自信,司枕明智地沒有在這個時候非得和他爭個輸贏,“我也一直認爲我並不是你要的司九。”

    看到聞野漸漸不善的目光,司枕趕緊說道:“不過,既然承了司九的情能讓我恢復經脈,我願意接受在我能做到的範圍內……以司九的身份幫你。”

    聞野上下看她一會兒,冷哼一聲:“能做到的範圍內,那是什麼司九,那不還是你自己嗎?”

    “……”這麼一說感覺也很有道理。

    “但總歸是,之前的我不配合,現在的我開始配合了,不是嗎?”

    聞野思索了片刻,注意到了司枕不斷瞥向那魔族女人的動作,他勾脣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先表一表忠心。”

    “上界和妖界都有不少人認識你,雖然之前你墮魔,但衆人的意識裏你也是西天佛境裏出來的,和我魔界牽扯不大。”

    司枕聽到這裏,大概已經明白了聞野的意思。

    聞野不懷好意地從乾坤裏拿出來一個海螺,“來吧,告訴他們所有人,現在你是我魔界的人。”

    墮魔和魔族又能有什麼差別,司枕接過聞野手中的海螺。

    這海螺拿進手裏沉甸甸的,螺身足有人半個腦袋那麼大,裏面似乎還有不斷迴盪的海浪聲。

    “這像是個法器。”司枕掂量了一下。

    聞野點頭,“對。”

    司枕將海螺湊近自己。

    聞野伸手摁住她,對上司枕疑惑的表情,他說道:“你這個墮魔和魔界裏的魔族還是不一樣的,一旦你宣佈你是我魔界的人了,外界的人就不是你從前知道的樣子了。”

    “我在乎那些人做什麼,”司枕淡淡道,外界中唯一一個和她有交集的也就沈風清了,恐怕他現在還在凡間渡情劫呢。

    海螺通身盪漾起銀色的波紋,將司枕的聲音盡數收錄進去。

    聞野接過司枕遞過來的海螺,迎着她催促的視線,一隻手擡起,衝遠處的魔族女人勾了勾手指。

    肉眼可見的漆黑魔氣大量地憑空出現,將魔族女人包裹了個嚴實。

    聞野轉身,陣法的入口已經被他移到了身前,“走吧。”

    司枕看了一眼被魔氣包裹着的魔族女人,她這一會兒和聞野交涉的功夫,她已經暈死過去。

    暈了……就暈了吧。

    也就是晚一點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

    在司枕眼裏墮魔也是魔,凡間的那些魔族也是魔,和魔界裏的魔族一樣,所以她沒什麼心理負擔。

    但就像聞野說的那樣,她這一番宣言,外界所有人都還不知情她如今早已經脈全毀的事實,只以爲每每出場就要鬧得三界不寧的魔界,又增添了一個實力強悍的墮魔。

    沈風清收到消息的時候,那海螺明目張膽地停滯在上空中,裏面屬於司枕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響徹在整個妖界之中。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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