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回到千禧年 >001 多了一個媳婦
    醒過來的時候,陳豐一陣頭疼。環顧周圍,才發現自己身處一道骯髒的巷子中。

    他撐着身子站起來,往前沒走幾步,才發現巷子口被人堵住了,幾個暴戾大漢惡狠狠地轉過頭,神情玩味地看着他。

    “醒了啊?還以爲你喝死了呢?我就奇怪了,你一個廢物,怎麼能討到這麼好的老婆?”

    老婆?我怎麼會有老婆?還有,我爲什麼會在這裏?

    陳豐擡起頭,目光錯開幾個大漢,發現一個站在晨曦中的平靜女子,同樣朝着他看過來,只是目光一碰,立即又轉走。

    樸素的格子上衣,洗得發白的直筒牛仔褲,臉龐似乎有傷,沒散退的淤青若隱若現。

    扎着馬尾的側臉,沉默地微微昂着,在晨光中清秀得很好看。

    “梁秋煙,這一回你家這口廢物,足足是輸了兩千!再加上酒錢,請姐們的小費,我算你三千吧?”

    陳豐聽得頭大,這些事情他根本沒做過,該死,看來真是穿越了,穿越到一個喫喝嫖賭的傢伙身上。

    很不巧,隨着兩處記憶慢慢重疊,他發現原來這個傢伙也叫陳豐,而巷子口的女子叫梁秋煙,是“他”如假包換的媳婦,兩人結婚居然已經整整三年了。

    此刻,梁秋煙目光依舊平靜,一隻手從上衣兜裏拿出三千,遞了過去。

    至始至終,都從未往陳豐身上看一眼。

    夜不歸宿,還讓自個媳婦帶錢來贖,這夠混蛋的了。

    “呵呵真是有意思。”一個大漢走過來,扇了兩下陳豐的腦袋,“陳總下次來玩的時候,記得叫媳婦多打幾份工攢好錢,不然不盡興嘛。”

    陳豐目光發沉,剛想還手,卻發現自己身體虛弱得很,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

    無奈,他只能扶着牆站起來,走出巷子,跟在梁秋煙後面,緩緩往前行。

    晨風還有些大,撂起梁秋煙鬢角的髮梢,一拂一拂。

    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陳豐索性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街路兩端,風景樹已經初見規模,許多沿街鋪面,開始掛售國外的牌子貨,最讓陳豐深有感觸的,是傑哥剛出道的專輯,標新立異的歌聲,在擴音設備的加持下,響徹了幾條街。

    千禧年。

    陳豐舒服地呼出一口氣,這是互聯網開始遍地發芽的時代,以至於衍生的各種網絡文化,統治了往後的十幾年。

    譬如那時小情侶吵架。

    “你什麼都不懂!”女生頂着一頭煙花燙,哭得淚雨梨花。

    “你到底要我怎樣!”男生穿着小腳褲,在對街悲聲呼喊。

    在上一世,陳豐正是抓住了時代風口,從一間小小的韓流服飾開始,越做越大,最終成立集團公司,依靠網絡信息逐步浸透各種行業。

    可惜,在他三十三歲,一切唾手可得之時,出了車禍,然後莫名奇妙地重生在了這裏。

    回過思緒,陳豐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租住的房子前。

    千禧年,如這樣的城中村,往往是租客盈滿的。

    根據重生的記憶,自己穿越的這具身體,當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混蛋到令人髮指,酗酒家暴就不說了,唯一給梁秋煙的彩禮,第二天便偷偷拿走,盡數輸光。

    不過,這傢伙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情,在曾經追求梁秋煙的同時,居然慷慨解囊,負擔了梁秋煙父親的十幾萬醫療費用,也因爲這個,梁秋煙才最終同意嫁給了他。

    “呵呵,又贖回來了啊,秋煙啊照我說,這王八羔子就該離了!你過來跟泰哥我,我保證你喫香喝辣的!”這時,一道極爲輕佻的聲音傳來。

    陳豐回頭,發現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鬚根颳得乾淨,一邊說話一邊推着金框眼鏡,只是那眼眸裏,如何也藏不住貪婪的意味。

    陳豐認出來,這人叫王泰,別看斯斯文文的,實則是老皮條客一個,得勢的時候,手底下有十幾個姐們,後來碰到嚴打,混不過了才改行,據說最近練了口摳唆的英語,幫着幾個小企業拉外商。

    梁秋煙垂頭沉默,長久的壓抑,讓她養成了逆來順受的習慣。

    “別啊妹妹,你看着泰哥我,泰哥今兒要去皇朝大酒店,捎你一起啊,咱喝了酒順便住酒店——”

    王泰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發現陳豐正一臉憤怒地看着他。

    王泰心底一驚,急忙習慣性地撕開襯衫鈕釦,露出半截下山虎的紋身。

    在以前,哪怕是他對着梁秋煙動手動腳了,陳豐也不敢瞪他,頂多是哀求幾聲,然後乖乖敬菸。

    “看看看,看你爹呢!”王泰不自覺後退兩步,“我告訴你啊,你知道我社會人嘛?信不信我吹一聲哨,我那幫兄弟就衝出來揍你!”

    陳豐心底冷笑,這傢伙也就嚇嚇膽小的,殊不知在上一世,他剛開始做韓流服飾時,半個月時間,帶着手下的三個工人,打跑了競爭對手派來的七八幫混混。

    “嚇住了?”王泰挺了挺瘦小的胸膛,“這纔對嘛,你可別裝了,你是什麼貨色大家都知道,我要是把你打殘了,秋煙妹子還得四處借藥費呢。”

    “陳豐,回家吧......”梁秋煙擡起頭,眼色裏滿是哀求。

    陳豐怔了一下,也不說什麼,跟在梁秋煙後面進了屋,在外頭,還響起王泰得意的口哨聲。

    他不問梁秋煙爲何如此軟弱,想想也知道,不管是他傷了王泰,還是王泰傷了他,終究都需要用錢來善後。

    而面前,這個岌岌可危的家,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了,除了一張舊牀,以及喫飯用的桌子,估計能變賣的,都讓先前的敗家玩意輸光了。

    唯一亮眼的,只有牆上一張用報紙墊住的合照。

    合照上的正中位置,梁秋煙如同下凡仙子一般,被衆星拱月地亭亭而立,俏皮地微笑着。

    時過境遷,生活像一把利劍,殺死了她的青春與憧憬。二十多歲的年紀,已經像中年婦女一樣,去爭兩毛錢的蔥蒜,去打十幾塊錢的臨時工,沒有潮流衣服,沒有化妝品,連像樣的髮夾都沒有,只用一塊錢三捆的橡皮筋綁着頭髮。

    莫名的,陳豐心頭有點發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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