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奈卿,你要改變,哪怕是爲了孩子。
當一個母親會被人隨意踐踏的時候,那她的孩子也一樣會被人隨意欺負。”
孩子兩字,戳中了顧奈卿最柔軟的心。
無論別人怎麼欺負她,她都能忍,都能不在意。
可是,她不能讓孩子成爲和她一樣的人。
女人將護着張翠花的手緩緩放下,她認真盯着婦人。
“媽,把錢還給我。”
張翠花心虛的看着她:“什麼錢?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顧奈卿一字一句道:“從我工作起,我所有比賽的收入全部都交給你保管了。
現在,該還給我了。”
張翠花如同潑婦罵街一般大喊大叫,字字句句怒斥着顧奈卿。
“白眼狼!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領養了你,把你養的這麼大!
你給我點錢怎麼了?你好意思問我要回去?你這個沒良心的!你!”
罵着罵着,婦人兩眼一翻暈倒在了地上。
這場鬧劇也以張翠花裝昏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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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
顧奈卿深呼吸一口氣,壓在心口的大石頭好似釋然消失。
“說起來,御瑾,今天還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她望着波光瀾瀾的江面,思緒飄遠:“其實我一開始就應該知道,他們從未真正將我當成過是親生女兒。
只是我太渴望有一個家,有一對愛我的父母了,所以纔會一直自欺欺人。
每次我遇到難堪的時候,都能遇到你。御瑾,謝謝你。”
傅御瑾低垂幾分冷眸:“不用謝我,我只是爲了我自己。”
看着女人安靜祥和的側顏,他不知怎麼的,竟有種同病相憐的感受。
“我剋死了我的父親,我的母親也曾丟下我失蹤不見。
整整28年,我從沒見過我母親一眼。”
男人的冷眸垂下,藏住了萬千哀涼。
顧奈卿微微一愣,此時的她無比心疼眼前的男人。
他和她一樣,一樣被人拋棄麼?
這是御瑾第一次和她袒露心聲。
她忍不住靠近渾身散發拒人於千里之外氣息的男人,將他輕擁入懷。
“這不怪你,你不會剋死人。你看,我現在在你身邊不就好好的嗎?
至於你的母親,應該是有什麼苦衷纔會離開。”
傅御瑾本可以直接推開女人,可他卻沒有這麼做。
從他有意識來,就沒人這樣抱過他。
這個女人的懷抱,意外的……溫暖。
顧奈卿將聲音放的很輕很輕,生怕驚擾到懷裏暗自傷神的男人。
“天底下沒有母親會不記掛自己的孩子,她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
剛剛還在她懷裏安靜順毛的男人忽然擡起冷眸,渾身好似比剛剛還要冷了。
啪嗒一聲,傅御瑾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心驟然收緊,緊到掐紅她的肌膚。
“她的確回來了。”
顧奈卿一愣,身體僵硬的像冰塊。
剛剛御瑾看她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就像是在看仇人。
“那不是挺好的嗎?”
傅御瑾冷呵着勾起了諷刺的笑容:“好?她死了,死在了回來見我的路上。
我等了28年,我本想親口問問她爲什麼要丟下我。
他的手越收越緊,“可是,我沒有等到她。
唯一等到的,是她的屍體。”
對一個人最大的殘忍,莫過於給了他希望,又讓他絕望!
顧奈卿臉色刷的一下蒼白,隱隱間,她彷彿還能聽到手骨斷裂的聲音。
“是意外嗎?”
傅御瑾拽着她的手腕,將她瞬間拉到了自己的眼前。
男人意味深長的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像是答案,又像是在問她。
“是意外嗎?”
顧奈卿不知該作何回答,只好掩嘴沉默。
風輕輕吹過江面,晚上的風冷到了骨子裏。
傅御瑾忽然靠近女人,距離近到她能在他的眼裏看到她。
近到,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鼻尖輕碰在一起的時候,彷彿也觸動了她的心。
他的聲音極爲好聽,磁性中帶着一些空靈。
“顧奈卿,如果是你。
你會不會原諒殺害你親生母親的兇手?”
男人突然的問題讓女人頓住。
顧奈卿這才明白,原來御瑾的母親不是死於意外。
而是死於故意的人爲。
她心疼眼前的男人,可又什麼都做不了。
此刻她不想去了解那些意外的過去,也不想再讓眼前的男人回憶當初的過往而傷心。
她甚至有些生氣。
生氣爲什麼御瑾這樣的好人會遇到這樣的禍事。
顧奈卿眸光堅定,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輕託着下巴開口道。
“我當然不會原諒,我怎麼可能會原諒殺害我母親的兇手?”
得到滿意回答,傅御瑾這才繼續發問:“那如果那兇手受到懲罰,吃了很多苦,甚至坐了五年牢呢?
你會心疼她嗎?”
他就像一個等着獵物跳進陷進的完美獵人,佈置好了一個又一個陷進。
顧奈卿有些呆愣,五年牢?和她一樣!
她身體一顫,不由得看向身側的俊美男人。
男人一身普通的藍色工裝,戴着一副偌大的黑色鏡框,將俊俏的容貌藏在其中,看似相貌平平,毫無特色。
這樣的人,全然和帝都最高貴的傅爺聯想不到一起。
如果御瑾是傅爺,應該會恨不得立即殺了她,將她碎屍萬段吧?
既如此又怎麼會救她?還給她介紹工作?還一次次出手相助?
在心裏否定了這個幾乎不可能的想法,她這才望着男人認真回答。
“不會,那樣的人罪有應得。”
殺母之仇,怎麼會輕易原諒?
傅御瑾眸光渙散,那冰冷的目光彷彿能看穿人的靈魂。
顧奈卿被他看着,渾身的血液就好像被凍住。
男人的眼神帶着天生的王者氣場,氣壓之大,壓的她喘不上氣。
看她的時候,嘴角卻忽然掛着一抹若有若無的諷刺笑容。
聲音悠遠,意味深長。
“看來,你也這樣覺得。”
顧奈卿一怔,半天緩不過神來。
這話,不像是詢問,更像是指認。
傅御瑾冰冷的眸光猶如懸着的鋒刀,直刺她的雙眼。
彷彿在說……
你,就是那個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