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來,已經有不知道多少迷途的羔羊闖入這片海溝,最終都成爲了他的盤中肉餐。
今天,他又將如以往一樣,享用這上天賜予的美食。
不,他就是天!
在這片海溝裏,他是規則的制定者,他是海域的掌控者,他是這片天地的主宰!
他齜開鋒齒交錯的嘴,長扁的龍族上滿是參差不齊的鱗片和深褐的疙瘩,古澀威嚴的龍語愈發高亢,他振動着雙翼,在熾烈的太陽映襯下,緩緩飛近漁船。
他每靠近漁船一分,船上十數名混血種便只覺有一重又一重的泰山傾壓在了他們身上。
優玄,右衛門,櫻,伊薇特,古德里安......哪怕有言靈·王選之侍的加持,所有的混血種仍就難以抵抗這股無形的王權之力,有的跪倒在地上,有的癱趴在地上,體內血液充盈上了大腦,滿臉通紅,青筋暴突,好似隨時都會顱內爆血而亡。
螻蟻之衆,亦敢挑釁龍王。
他戲謔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螻蟻和散落一地的人類玩具,與普通人類相比,這一船的人倒是不錯的食物,就像平時的早餐只能喫到吐司麪包,今天卻能喫到加了藍莓醬和草莓醬的吐司麪包。
那麼,要先開動甜甜的藍莓醬吐司麪包還是酸酸的草莓醬吐司麪包呢!
當然,是先喫甜甜的女人了!
他齜牙咧嘴地看向趴倒在地上的伊薇特,這個竟敢肆意窺探王的女人,先拿她開胃,再喫那個砍斷了他尾節刺的男人!
真是一場愉快的早餐!
他擺動着恢復完全的長尾,遍佈鱗片和骨節的長尾在天空中劃過一道黑影,迅猛地刺向倒在甲板上痛不欲生的伊薇特。
優玄雙手撐地,跪在地上,龍的言靈王權使他承受着數十倍的重力,只是勉強擡頭,就已經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眼見天空中的荊棘長尾刺向了伊薇特,他不知從何處迸發出來了力量,一個勁地向伊薇特的方向跑去,全身的骨骼‘咔嚓’,‘咔嚓’的連環作響,但他完全不顧,只是他跑的速度,卻是堪比蝸牛。
他在心中有如狂獅般怒吼,可自身的血統,自身的力量,完全無法抗衡龍的言靈,無力,無力,仍是無力!
這一刻,他心如死灰。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龍的長尾刺向伊薇特,他認命了,無助地閉上雙眼,等待着審判的到來,只是腦海中,仍舊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伊薇特的身軀被龍尾刺穿的場景。
他努力地晃了晃腦袋,想要驅散這令人悲傷的場景,但卻怎麼......誒,不對!
他突然感覺如獲新生般,身軀有如雲鳥般輕巧,那股壓在身上的無形千斤重擔忽然煙消雲散。
他猛然睜開雙眼,伊薇特癱倒在甲板上喘着粗氣,但她全身完好無損,並未受傷。
他再一擡頭,在空中搖擺的龍尾上,赫然掛着一個衣衫襤褸,全身黝黑中泛着絲絲亮紅的男人,那是!
王恪,王先生!
這種有如熔岩巨人般的狀態,他在王恪和右衛門比拼力量之時見過。
還能站起來的混血種,優玄、右衛門和櫻,他們三人擡頭望天,眼中是無以復加的震撼之情。
天地之間,一頭翱翔在太陽之下的巨龍尾上,一個堪比螻蟻的黑點正在不停向龍身上攀爬,荊棘龍尾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地劇烈搖晃,但他不爲所動。
他衣衫破爛,一手提劍,熔岩般的雙手抓住龍尾倒刺,把它當做攀巖巖點向上爬着。他不畏龍的血統和言靈力量,不懼龍尾倒刺的銳利,如同一個無言的攀登者,勢要征服這座能夠顛倒天地的高峯。
只在眨眼之間,王恪便已經攀上了山峯的峯脊,他咧嘴一笑,一手提着天問劍,沒有任何技巧和花哨,以無比粗暴的方式捅進了龍的脊背。
“大力出奇跡。”
王恪腦海中的嬴政淡淡地說着現代網絡用語。
吼!
王恪還待說什麼,卻聽一道有如震雷般的吼聲轟鳴而至,一股無與倫比的勁風氣浪狂嘯襲來。
龍怒吼了起來,這不是疼痛帶來的怒吼,而是尊嚴受到挑釁的怒吼,人類的劍對他的肉身而言,就像一支牙籤,一把匕首般短小無力,不痛不癢,但他確實受傷了,被螻蟻般的卑賤人類爬上身刺傷了!
站在龍脊背上的王恪被這道振聾發聵的怒吼攪得頭暈眼花,好在他下意識地抓住了龍脊倒刺,不然差點就要被龍那排山倒海般的氣浪席捲下海。
王恪必須速戰速決,龍之前的傲慢讓王恪有了爬上他身軀的可乘之機,但是機會稍縱即逝,他必須抓住時機!
尼伯龍根的主人,至少是次代種,沒有人知道次代種的龍王有多強,卡塞爾學院的前身祕黨,他們在很多年前斬殺次過次代種,但那要麼是剛剛甦醒的龍,要麼是人類形態的龍。
縱觀整部‘屠龍歷史’,一頭展現出完整龍類形態的次代種,將於此時翻開歷史的新篇,而王恪,將是這頁歷史的參與者,亦或是......歷史的締造者!
吼!
龍再次怒吼,聲震天地,振動着猙獰的雙翼捲起狂暴的颶風,有如巨鯨般龐大的身軀垂飛向下,直入海中。
啊!
王恪怡然不懼,跟着一聲怒吼,全身的肌膚化作了黑色的光,靚麗岩漿紅色的經脈血管中好似有暗紅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孤的力量,拿去使用吧!
隱約間,王恪好似聽到了這句話,但現在的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因爲龍一入海,他必死無疑!他們,也必死無疑!
怎麼辦!
該怎麼辦!
去踏馬的怎麼辦!
大力出奇跡!
一瞬間的思索,王恪腳踩龍鱗,雙手前抓,‘嗖’的一聲逆風而行,直奔向龍的脖頸。
這一刻,太陽的光束停滯了,暴風被撕碎了,空間靜止了,漁船上進行着救治的人們動作變慢了,慢得近乎電影按下了暫停。
吼!
龍再一次發出了怒吼,那是疼痛的怒吼,疼痛,憤怒,暴戾的怒吼聲將這世間驚醒,世間萬物重新回到了時間的軌道。
王恪雙手持劍,粗暴地將天問劍插入了龍那脆弱得脖頸,在龍的頭即將探入海中的瞬間,他在龍的脖頸上繞了一圈,帶着插入龍脖頸中的天問劍,切割出一道深厚的血痕。
龍入海,海面無聲無息,詭異非常,因爲這裏的海水,已經死去,失去了應有的活力。
但搏殺並未結束,因爲傲慢和輕視而被騎在身上的龍,拿皮糙肉厚的王恪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入海,用海水來淹死他,而王恪呢。
他揮動着削鱗如泥的天問劍,狀若瘋癲地切砍着龍的脖頸,即使深入海中,也沒有滯緩他的動作,就是不顧一切的,以最原始的攻擊方式攻擊着一處地方。
下海一百米,他一劍又一劍地捅入龍的脖頸。
下海兩百米,他掰開龍脖頸處的傷口,深入其中繼續揮砍。
下海三百米,他有些扛不住水壓對內臟的擠壓,揮砍龍脖頸的動作稍有滯緩,但是他已經能夠看見龍脖頸處那深然的白骨。
就在他想要一劍捅向連接龍頭和龍身的頸椎骨時,深海中的龍一個猛力地側身翻轉,晃得王恪一個踉蹌,險些摔了出去,好在他快速抓住一塊參差的龍肉,才站穩了身子。
海中的他咧嘴笑了起來,他將要手刃這條展現出完整龍軀的次代種,將要成爲歷史的締造者——歷史上首殺次代種的屠龍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