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四兒想認錯。

    他被吊得頭昏腦漲,餓得眼花繚亂不知今夕何夕。

    偏生六丫還在身邊嘰嘰咕咕地喫,宋四兒從小到大就沒有這般難熬過。

    明明他手裏有錢,又在長安城買了房子,馮大哥還答應自己給自己找活兒幹,帶他日子眼瞅着就要好起來了,且忽然被人給抓回了村子。

    他這輩子順風順水,第一次遭受這般折磨。

    而且還是來自親孃的折磨。

    他要是早知道親孃沒有死,並且還認識了比較厲害的人,他怎麼會躲在長安城不回來?

    真真兒是腸子都毀青了!

    若早知道,他還賣個屁的三丫四丫,老老實實跟在親孃身邊喫香的喝辣的難道不香嗎?

    可惜他事兒辦成了,春風樓的姑娘本是答應陪他一宿的,可沒等到陪他的日子呢,他就被咋抓回來了。

    虧啊!

    嗷嗷虧!

    張翠翹沒管宋四兒,她揣着十兩銀子和一籃子香酥鍋巴去了里長家。

    里長不在家,里長的老婆宋氏接待的她:“……勞役的事兒有眉目了,他被鄉長喊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哎,也不知道今年咱們村兒的勞役派到何處,又是幹啥……”宋氏犯愁道。

    “左右不過是那些事兒,不是修渠就是修馳道,不然就是修宮殿。”張翠翹接話道,說完她便將籃子給宋氏:“嬸兒,這是我用米飯做的鍋巴,給孩子們當零嘴兒也好,給里長下酒也罷,還挺香的。

    不過這個不能放,得今兒喫完,放到明兒就綿軟難嚼,不好吃了。”

    “喲,這咋好意思呢,你每回來都帶喫的!”宋氏接過籃子,滿臉笑意地掀開籃子上蓋着的麻布,一股子香味兒頓時撲鼻而來。

    滿滿一籃子金黃的小方塊兒,這玩意兒叫啥來着?

    鍋巴?

    哎喲,瞧着油滋滋的,這得糟踐多少油啊!

    張寡婦自打找了阿旺之後,彷彿就再不打算好好過日子了,可勁兒地糟踐錢。

    “滿村裏要是您都不好意思,那就沒誰有資格好意思了!您跟里長處處幫扶我,我心裏感激着呢!

    對了,我是來還錢的,這不我請人幫忙把四兒給抓回來了,他身上還有不少銀錢。”

    “喲,你們四兒能耐啊!”宋氏聽聞張翠翹這般說,接過銀錢之後就嘆道。

    宋四兒瞅着吊兒郎當正事兒不幹,跑去長安城竟然也能掙到別人一兩年也掙不到的錢!

    這也太能耐了吧!

    張翠翹苦笑道:“他能耐啥啊,不過是幫着人家春風樓買人,人家給了他報酬,不然就他那皮懶性子,能跑了一趟又一趟?”

    “雖然他從春風樓掙錢不少,還把他在外頭的五十兩欠銀給還了。”

    “可說到底還是咱們家喫虧,春風樓不過倒一次手,就從我們家颳走一百多銀!”

    聽張翠翹這麼一掰開了說,宋氏就覺得張翠翹可憐,咋就攤上這麼個不省心的敗家子兒!

    把自己家的銀錢往外倒騰,算個屁的本事!

    她放下籃子,抓着張翠翹的手語重心長地勸道:“要我說你以前是太慣着他了,如今可再不能慣了!

    我常聽你叔說慣子如殺子,如今看看四兒……

    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你要是想老了有靠頭,有着落,如今就得下狠心把他給管起來!”

    這話可真是肺腑之言啊!

    張翠翹一臉感激地道謝:“嬸兒,謝謝您願意教導我,我以前啊,可真真兒是糊塗。

    您說得對,我如今定然會下狠心把他給掰正過來!

    我啊,也是怕了!

    您瞅瞅他,先是把我氣出個好歹來,然後自己個兒就一溜煙跑了,再不回村,對我也是不聞不問,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

    往後我若再慣着他是不能夠了!

    我的這顆心也涼了!

    再慣着,將來指不定他會把我的骨頭磨成粉兒當糧食給賣了!”

    宋氏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你能這麼想就對了!”

    “我聽三嫂子她們說,這回你買的豬崽兒羊羔子全都要騸了啊?”宋氏又問起了豬崽兒的事兒。

    張翠翹頷首:“對,我那新鄰居以前是當騎兵的,他說戰馬都是騸過的,長得比不騸的馬要強壯些。

    他還說讓我只管放心把豬羊騸掉養,要是騸過之後死了算他的,他買去喫!

    還說烤乳豬和烤乳羊好喫。

    我這也是因着他這話,纔敢試試。”

    宋氏嘖嘖道:“這兩人到底從戰場上弄了多少銀錢回來啊?竟這般大方,噯,你知道他們兩個可有妻室不?”

    張翠翹搖頭:“我一個寡婦不好意思問,一會兒人家別以爲我在打他們的主意。

    嬸兒若是想知道,不若親自去問問?”

    “嗯,改天我過去看看你,順道問問他們兩個,若是靠譜的……”若是靠譜的可以說給她孫女兒和她的侄孫女兒!

    “嬸兒,家裏活兒還多,我就先回去了!”張翠翹怕被宋氏抓着總說張虎和趙龍的事兒,連忙告辭。

    然而,她沒料到宋氏能將她送出兩裏地去!

    簡直是失策了!?

    長安城。

    大將軍府。

    大將軍醒過來了,不過滿身的紅疙瘩,比翟無疾當時嚴重多了。

    司徒感嘆:“這真是在問閻王爺要命啊!”

    “先死而後生,不過如此了!”

    翟無疾懂,這是先把人往死裏搞,然後再往活裏救。

    九死一生。

    說的就是大將軍眼目下的情況。

    “雖然你舅舅醒來了,但情況還是兇險,若他能再挺個五天,毒就能祛除一半兒!”

    “剩下的毒我就能慢慢地幫他拔除!”

    “那個臭烘烘的流星錘還得派人去找,以備不時之需!”

    司徒先生幫翟無疾拔毒以後,一邊兒收拾他的傢伙事兒要離開,一邊兒跟翟無疾說。

    “先生。”翟無疾喊住了司徒。

    司徒先生擡頭看他:“怎麼了?”

    “我先前失憶了,前天才想起來的。”

    “失憶這種事兒,您清楚麼?”翟無疾斟酌再三,還是決定問問司徒先生,他好不容易重生一回,不能再有什麼閃失。

    若有閃失,搞不好歷史便會重演。

    再有,司徒先生是值得信任的,前世皇后太子遭遇慘禍,是他想盡辦法保住太孫的命,並偷偷帶出長安城的。

    司徒先生放下自己個兒的藥箱,重新跪坐回榻上,他招呼翟無疾也坐下:“來來來,你好好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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