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白被東方雲鶴從醉風樓三樓拉下來後,直接鑽進了一輛鑲着金邊的豪華馬車。

    東方雲鶴性格乖張,向來瞧不上盛京城的青年俊傑,唯獨對李夜白青睞有加。原因無他,兩人都喜歡鬥蛐蛐。

    那時候東方雲鶴經常跑到大將軍府上找李夜白,兩人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一斗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宮裏派人催了才依依不捨離開。

    兩年前李家遭逢鉅變,李夜白將最喜歡的蛐蛐“黑將軍”送給東方雲鶴後,再也沒碰過蛐蛐,東方雲鶴去大將軍府上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我說小白啊,咱兄弟倆這麼久不見,你不要總是黑着一張臉嘛,再說剛纔可是我替你解圍了呢?”

    寬闊的馬車,東方雲鶴斜倚在軟塌上,一邊剝橘子一邊對李夜白抗議。

    李夜白瞥了一眼東方雲鶴:“替我解圍?你這麼一攪和全天下人都相信我家藏着天級功法了,你這也算幫我?”

    “還有,我警告你,不要再叫我小白!”

    東方雲鶴自動忽略了李夜白最後一句話,無所謂笑道:“就算你說你家沒有,也沒人相信不是?”

    李夜白皺了皺眉頭:“你覺得,到底是誰在背後針對我?”

    東方雲鶴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嬉笑,眼神一眯:“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還想不通嗎?”

    略一思忖,李夜白猛然擡起頭,盯着東方雲鶴,語氣有些不確定:“你是說,冷憐兒?”

    東方雲鶴笑着默認:“還不算太笨嘛。”

    李夜白眉頭緊皺,似自言自語道:“不可能啊,冷家和我家是世交,我和憐兒關係也一直不錯,她沒理由害我啊。”

    東方雲鶴輕聲說道:“你也不想想,李家出事這兩年來,冷憐兒何曾上門找過你,爲什麼這次一定要拉着你參加所謂的生辰宴?你再想想她在醉風樓對你的表現,是真的想跟你敘舊嗎?”

    李夜白麪無表情地盯着東方雲鶴,問:“你怎麼知道冷憐兒從未來找過我?還有你今天怎麼知道我在醉風樓?”

    不等東方雲鶴開口,李夜白恍然大悟,然後一臉不善的盯着他:“你派人監視我?”

    東方雲鶴一口吞下嘴裏的橘子,急忙解釋:“我可沒有往你家安插耳目,我的人都在大將軍府外盯着呢。”

    似乎怕李夜白不信,東方雲鶴又補充道:“再說了,你家那幾十號人全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殺胚,個個對你家忠心耿耿,我就算想收買也沒機會不是?”

    李夜白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

    “那你派人盯着我家門口乾嘛?”李夜白還是有些不解。

    見李夜白不再懷疑,東方雲鶴又恢復了之前懶洋洋的樣子,開口道:“一開始是怕你受不了打擊,做什麼傻事,後來無意發現有人似乎在暗針對你,就留了個心眼,想着萬一你遇到什麼危險哥哥我也好從天而降拯救你不是?”

    李夜白衝東方雲鶴翻了個白眼,心裏卻暖呼呼的,被人關心的感覺他已經兩年沒體會到了。

    過了會兒,李夜白突然開口問東方雲鶴:“你說,真的是冷憐兒,或者說是冷家在針對我嗎?”

    東方雲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等下到了地方,見幾個人或許你心裏就有答案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李夜白從馬車上跳下來,發現竟然已經到了盛京郊外,此時他們正站在一處佔地極廣的新府邸前,硃紅大門上巨大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寫着“東方”兩個大字,大門兩邊各並排站着四個清一色的精壯漢子,看起來頗具氣勢。

    就在李夜白奇怪東方雲鶴爲什麼帶他來這裏的時候,東方雲鶴也從車上跳了下來,拉着李夜白就往大門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走走走,帶你看看哥哥的新府邸怎麼樣。”

    “你的府邸?”李夜白有些疑惑。

    “對啊。”東方雲鶴腳步不停,邊走邊解釋:“這是去年父皇賜我的新府邸,以後哥哥就住這裏了,這裏以後也是你的家了。”

    李夜白這纔想起,楚國皇室的確有規定,除太子外,其他皇子年滿十歲後不得居住在皇宮。

    可是東方雲鶴這新府邸位置也太偏了吧,都快出盛京地界了,不過隨即李夜白恍然大悟,這肯定是東方雲鶴想遠離皇宮,遠離他那個恐怖的爹,所有才自己選了這麼個偏僻的地方。

    東方雲鶴一邊拉着李夜白往府裏走,一邊大呼小叫:“都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是我兄弟,以後他來府上不用稟告,不用通傳,他的話就是我的命令,都記住了嗎?!”

    “奴等記下了。”府裏烏壓壓的跪倒一羣人。

    李夜白有些無語,但更多的是感動。

    東方雲鶴拉着李夜白左拐右拐,最後來到一個幽靜的院落,裏面有一片紫色的竹林,竹林深處有座涼亭,涼亭坐着一高一矮兩個少年,時不時擡頭瞥向竹林入口處。

    “三哥!三哥!”

    李夜白和東方雲鶴的身影剛出現在竹林入口處,一高一矮兩個少年眼睛一亮,立馬站起來迎了上去。

    “小魚兒?石頭?你們怎麼在這裏?”見到兩人的瞬間李夜白也愣了,隨即一臉狂喜,快走幾步上前和兩人抱在一起。

    小魚兒和石頭的父親都是大將軍李平西手下部將,都有着過命交情。和李夜白一樣,小魚兒和石頭的母親在他們出生不久就病逝了,父親也沒有再納妾,從小缺少人照顧。每次小魚兒和石頭的父親出征就把他們扔在大將軍府,李也白和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

    兩年前小魚兒和石頭的父親和大將軍一起戰死北漠,兩人成爲家唯一的支柱,這才離開大將軍府,扛起重整家族的重任。

    相互寒暄過後,李夜白四人坐了下來,一邊喝着宮裏纔有的佳釀,一邊閒聊。

    李夜白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冷憐兒不是說你們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忙嗎?怎麼會在這裏?”

    聽到這話後,小魚兒和石頭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最後還是小魚兒向李夜白解釋道:“三哥,你有所不知,冷憐兒已經變了,不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冷憐兒了。”

    聽了小魚兒的話李夜白才知道,原來兩年前楚國在北漠慘敗後,冷家迅速崛起,掌控楚國百萬兵馬,成爲盛京頂尖權貴,冷憐兒也成了盛京年輕一輩炙手可熱的人物。從那以後,冷憐兒就看不上以前那些寒酸夥伴了,說白了就是捧高踩低。

    如果僅僅是這樣,大家雖然氣憤但也還能理解,大不了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可是接下來冷家的做法就太令人憤怒了。

    冷家得勢之後,開始在盛京大肆擴充產業,以半強迫的方式吞併了很多小家族的店鋪、作坊,小魚兒和石頭家的店鋪也被冷家動用各種關係搶走不少。

    小魚兒和石頭爲此曾特意拜訪冷家,希望冷憐兒看在以前關係不錯的份上高擡貴手,讓冷家手下留情,結果連冷府大門都沒進去就被奴僕給趕了出來。石頭氣不過罵了幾句,冷憐兒竟然讓人打斷了石頭一條腿,要不是石頭是忠烈之後,恐怕半條小命都要丟了。

    李夜白臉色陰沉,他實在沒想到從前那個愛哭的小丫頭現在竟會變得如此不近人情,虧他還一直把她當親妹妹看待。

    小魚兒看了眼李夜白的臉色後欲言又止,李夜白瞥了一眼,說道:“繼續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小魚兒這才繼續開口:“其實我暗還調查到,這些年侵吞李家產業的幾股勢力背後都有冷家影子。”

    李夜白突然笑了:“一邊派人侵吞我李家產業,一邊放出話來庇護我李家,這冷家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呢。”

    李夜白沉默了會兒,突然說道:“只是,我想不明白,李家如今已經成這樣了,冷家爲何還不放過我們?”

    “因爲你。”一直沒有說話的東方雲鶴突然開口說道:“冷家想代替李家成爲楚國新的守護神,而你是他們無法跨過的攔路石。”

    李夜白沉默不語,事實上他對大將軍、對楚國守護神什麼的並不感興趣,他只是想給父兄報仇,哪怕是和他們死在一起,可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願望都有人不想讓它實現。

    小魚兒繼續說道:“今天七皇子得知冷憐兒邀請你到醉風樓,擔心會是個鴻門宴,所以立即趕了過去,並把我和石頭叫了過來。”

    “以前你一心修煉,我們也不想你爲這些事分心,可現在必須要讓你知道真相了。”東方雲鶴拍了拍李夜白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你要記住,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不能輕易相信。”

    李夜白沒有說話,他現在有理由懷疑針對李家的就是冷家。沉默了片刻,突然擡頭看着東方雲鶴:“我只是想給父兄報仇,我錯了嗎?”

    東方雲鶴嘆了口氣,勸慰李夜白:“小白,你沒錯,錯的是人心。”

    那天,李夜白、東方雲鶴、石頭還有小魚兒四人喝了一整天的酒,全都喝的不省人事。

    這是兩年來李夜白唯一一次放縱自己,這天過後李夜白就將自己的心給封了起來,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