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頜七歲那年,父親進山打獵,之後再也沒回來,他從小跟着母親相依爲命。

    沒有父親的孩子總是容易成爲被欺負的對象,加上章頜從小就比同齡人瘦小,所以村裏的孩子誰都可以欺負他,最喜歡欺負他的是王家三兄弟。

    王家是章頜的鄰居,兩家人相距不過十餘米,常言道遠親不如近鄰,但在章頜眼裏,自己家的這個鄰居,完全就是惡魔。

    章頜家所在的村莊名叫田埂村,村子不大,只有兩三百口人,王家夫婦在村裏是出了名的不講理,章頜父親還活着的時候,王家夫婦還收斂一些,不至於太過分。

    後來章頜夫婦不在了,王家人就變得變本加厲了,大人欺負章頜母親,三個兒子就欺負章頜,見一次打一次。

    章頜和他們打過幾次架,奈何自己身體瘦小,加上對方兄弟三人,所以每次都是被揍的鼻青臉腫。

    失去父親後,家無人打獵,章頜母子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肉,日子過的很拮据。

    章頜十四歲那年母親重病臥牀,爲了給母親補充營養,章頜拿着父親留下的弓箭和小獵刀,一個人去了白霜城外的山林裏,在草堆裏趴了整整一夜終於抓到了一隻野兔。

    章頜提着野兔興高采烈的往家跑,一想到很快牀榻上的母親就能喫到香噴噴的兔子肉章頜就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可是剛到家門口,章頜就被王家三兄弟給攔住了,他們要搶章頜的兔子,章頜不給他們就打他。

    王家老大比章頜大三歲,長得人高馬大,他一人就把章頜打的爬不起來。章頜捱揍的時候,王家老二和老三就提着章頜的兔子,站在一旁放肆的笑着。

    章頜母親聽到動靜後走了出來,看見章頜被打的滿臉是血,哭喊着哀求他們不要打了,可是王家三兄弟不僅沒有停手,反而連章頜母親一起打了起來。

    章頜母親本就重病纏身,王家三兄弟下手又沒輕沒重,沒多久人就不行了。

    按理說,殺人者該償命,可是這件事被田埂村的村正給壓了下來,王家人賠了章頜一筆喪葬費,村正向上面報告稱章頜母親是死於重病,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第二天,王家三兄弟就闖進章頜家把那筆喪葬費搶走了,還揍了章頜一頓,把他家也砸了。

    章頜什麼也沒說,安葬完母親後,章頜接連殺了王家老二和老三,準備殺王家老大的時候,被抓住了。

    村正打算不經過官府就處決章頜,有村民看不下去了,偷偷放走了章頜,讓他去找縣官大人,說不定還能討條活路。

    縣官雖然同情章頜的遭遇,但他殺人是事實,按照楚國律法,殺人者死!

    就在縣官爲難時,章頜主動要求加入敢死營。

    楚國律法雖然規定殺人者死,但同時也規定,非罪大惡極者殺人,可入邊關敢死營,十年不死者,可免死罪。

    敢死營,不屬邊軍序列,沒有軍餉,沒有官職,他們只是一羣死刑犯,拿着最破的裝備,面對最兇殘的敵人。

    妖獸來了,他們要擋在最前面,妖獸爬上城牆了,他們要用血肉之軀把妖獸趕下去,別說十年了,大多數人連一年都撐不過去。

    那一年章頜只有十四歲,是南荒邊關敢死營年齡最小的人,幸運的是,他在敢死營挺過了十年。

    李夜白倒是沒想到,眼前這個斯斯的年士竟然還有這麼久一段曲折經歷,聽完後忍不住問道:“本王很好奇,你一個人是怎麼殺掉王家兩個兄弟的?”

    章頜答道:“我趁王家兄弟落單的時候,用父親留下的弓箭從背後殺了他們。”

    “我在箭頭上塗了一種毒藥,可以瞬間讓人昏迷,王家兄弟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倒了下去。”章頜用最平靜的語氣說着最殘忍的事:“然後我就去用小獵刀割下了他們的腦袋。”

    頓了頓,章頜有些遺憾說道:“可惜我父親留下的那張弓太舊了,我準備對王家老大動手的時候,那張弓竟然斷了。”

    “敢死營的日子,不好熬吧。”李夜白問道。

    讓李夜白意外的是,章頜竟然搖了搖頭:“人人都說敢死營是一羣惡貫滿盈的殺人犯,但很多都是被逼無奈的,因爲我年齡最小,營老大哥都很照顧好,還有其他邊軍兄弟們,知道我的事情後也很關照我,不然我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想必王爺已經見過客來居的掌櫃周羌了吧,他那隻胳膊就是爲了救我沒的。”章頜眼睛紅紅說道:“還有很多兄弟,已經不在了。”

    李夜白又問道:“後來呢?王家人如何了?”

    章頜緩了緩,說道:“我進敢死營第三年,王家大兒子和他父親進山打獵遇到了狼羣,雙雙葬身狼口,他母親從此一病不起,沒多久就不行了,後來王家大兒子的媳婦也帶着閨女改嫁了,現在生活的還不錯。”

    “也算是惡有惡報了。”李夜白看着章頜問道:“如果再給你個機會,你還會殺王家兄弟們?”

    “會。”章頜沒有猶豫,立即回答:“殺母之仇若不能報,章頜枉爲人子,又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你讀過書?”李夜白看着章頜忽然問道。

    李夜白這個彎轉的有點急,章頜愣了下,然後點了點頭:“小時候跟着私塾先生讀過半年,後來先生送了我不少書籍,自己讀過幾年。”

    李夜白點了點頭,又問了句:“如今南荒逐漸富裕,越來越多的人想在南荒定居,你覺得這些人該留嗎?”

    章頜略一沉吟,便答道:“不可!”

    “哦?爲何不可?”李夜白說道,“人力便是財力,人越多,證明咱們南荒越富裕,爲何不可留?”

    “王爺,當初南荒貧苦時不見一人前來,現在南荒富裕了,這些人便蜂擁而至。”章頜說道:“這種只想着共富貴,不願同貧苦之人,要之何用?倘若南荒有難,跑得最快的也是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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