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要不要去…”光聽聲音就知道，元嘉兒也已經是醉的不輕，大有舌頭都捋不直的感覺：“你去看看他，他真的…不省人事了都。”
“幹嘛叫我啊？就算我去了，他也會趕我走的。”成舒垂了垂眼，掩下了翻涌的情緒：“你們那麼多人，怎麼都輪不到我。”
“哎呀…不會！”元嘉兒真有些急了：“我們這會兒都喝大了，毅哥這纔剛把他送酒店呢，道兒都找不準了。”
“他在萬寧…酒店？”成舒問的有些遲疑，她看了下時間，現在剛好12點。而且明天是B班，這個點過去一趟，確認他沒事就回來，應該也不會耽誤明天上班吧，她想。
“誒對對對！”元嘉兒總算是鬆了口氣，轉念一想，又補充了一句：“你趕緊的啊，別耽誤了，等會兒他吐着吐着噎着了可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成舒實在不想去腦補這個畫面，她白眼一翻：“掛了啊。”
這邊剛掐斷電話，成舒幾乎立馬就後悔了。這要是放在之前，這可是相當於天上掉餡餅的好機會，用不着元嘉兒多說什麼，自己一定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閃現萬寧酒店，可像兩個人現在這麼不明不白的，她實在不想再上趕着去示好了。
哎，反正他不省人事了，只要其他人不說，說不定他都不會知道自己來過，就當日行一善了。
田螺姑娘？成舒被腦子裏冒出的這個想法惡寒得渾身一哆嗦。
……
出租車緩緩停靠在萬寧酒店的門廊下，成舒剛一下車，就見着了大堂裏面的楊毅。
不用說，他等的就是自己。“楊總！”成舒主動揮了揮手。
“哎小成來了啊。”楊毅快步走上前來，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來：“這是房卡，這麼晚了真不好意思，辛苦你跑一趟了。”
“沒有沒有。”成舒禮貌性地客氣了兩句，猶豫了一瞬，還是想再次確認一下：“他真…醉的不省人事了？”
楊毅先是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可不是嘛，你趕緊上去吧。”
“那我這一個人去了也背不動他啊…”成舒皺了皺眉，就自己這小身板，要去搬動人高馬大的季粵喬，光是想想都覺得費勁不行，她看了一眼楊毅：“要不楊總你和我一起吧，你應該沒喝多吧？”
“喲壞了。”楊毅擡手一看腕錶，神色也不由着急起來：“我們那頭酒局還沒結束呢，他們還等着，我得先走了。”
“哦好吧，拜…”成舒話還沒說話呢，楊毅的影子就已經不見了。
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酒店大堂內只剩下了寥寥幾名值夜班的工作人員，成舒拿着房卡，熟門熟路地進了電梯，徑直到了十二層。
門鎖細小的提示音伴隨着刷卡的動作響了起來，成舒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門。
房間內只留了一盞暖黃色的昏暗地燈，柔和的光線穿透了黑暗，輕輕地籠罩在沙發的那個人影上。
空氣中撲面而來的，還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房內的物品擺放整齊，被褥雪白平整，而季粵喬也沒有想象中的狼狽不堪，他只是闔眼斜倚在沙發上，衣着整齊，環抱着雙臂，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平穩。
房中安靜的落針可聞，成舒只能聽見自己淺淺的呼吸聲。
他真醉到不省人事了？印象中，季粵喬好像從來沒有喝醉過，甚至連微醺都沒有過。他的模樣有很多種，成舒都見過，冷靜自持、平靜疏離、談笑自如…卻還從來沒有過現在這個樣子。好似鋒芒被盡數掩去，但也更吸引着人想去靠近。
半晌，成舒俯下身去，稍微嗅了嗅。
還真有酒味兒。
“怎麼？”
暗啞低沉的聲音忽的響起，嚇得成舒立馬站直了身體。
再一看去，季粵喬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你別誤會啊，我沒有別的意思，是元嘉兒叫我來的！我本來都已經睡了，但她說你需要我幫忙，我纔想着過來看看…”成舒一股腦地說着，可越想解釋越有點語無倫次起來，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我知道。”季粵喬淡淡開口道。
“什麼？”成舒不明所以，一時沒聽懂他指的是什麼：“你知道什麼？”
“因爲…”季粵喬緩緩從沙發上坐起身來，語氣稀疏平常的，就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是我讓她叫你過來的。”
成舒的心猛地漏跳一拍，憋了半天，才說出話來：“你…知道我是誰嗎？”
“成舒。”季粵喬擡眼直視着她，輕吐了一個字：“坐。”
成舒沒動。
“我不想讓其他人拿我當笑話看，我也不是那種可以讓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成舒的雙手垂在身側，手掌也因爲緊張握成拳，指甲微微嵌近肉裏，掌心傳來的刺痛讓她回過神來，她仍是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既然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以後…我也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從確認自己心意的那天開始，剛好半年的時間。而在這半年間，成舒自問已經把內心最純粹和熱烈的這份感情盡數交付了出去，如今答案是什麼她已經不敢去問，但至少這一次，她終於也能在季粵喬面前硬氣了一回。
成舒說到做到，話音剛落，她再沒有半點遲疑，大步地向門口走去。
咔噠一聲鎖響，門纔剛被拉開一條細縫，就見一隻手臂從身後伸了過來，不偏不倚地按在了門上，就好似奮力衝破牢籠的微光，綻放不過一瞬的時間，便又重新將一切又拉回了黑暗中。
兩人離得很近。季粵喬微屈着手臂，胸膛輕挨着她的後背，將她徹底納入了掌控之中。
“別玩兒我了。”成舒的聲音抑不住的顫抖，什麼不省人事，什麼需要幫忙，身後的那個人明明穩得不行。
“成舒。”季粵喬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灼熱的呼吸伴着淡淡酒精的味道掃過她的後頸，他放緩了聲音，竟還帶上了一絲討好的意味：“你轉過來，我們談談。”
成舒渾身僵硬，當下只覺得心都快冒出嗓子眼了，季粵喬的手仍穩穩撐在門上，絲毫不容置喙，兩人對峙一陣，成舒自知拗不過他，只能緩緩深呼吸了一口，貼着門回過身，憋着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