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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間,萬籟俱靜,姜青沅愣住了,在場的小廝丫鬟震驚得趕忙低下頭去,好似這樣就能佯裝他們沒聽見。

    宋氏慌了神,臉色大變,“不,不是的,青沅你別聽你弟弟胡說。”

    “我沒胡說!”

    夏修齊趁機想掙開,卻不想即便是姜青沅整個人依然愣住了,手下力道卻絲毫不松。他掙了半天還是沒掙脫開,索性梗着脖子揚聲道:“父親忌日那天,我聽得清清楚楚,你根本就不是我親姐姐,你親孃死了,親爹不知道是誰,我爹孃沒有自己的孩子才收養你的,說白了,他們就是可憐你。”

    “你根本就不是我親姐姐,和我們夏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沒資格教訓我,還不快放開我。”

    姜青沅聞言,卻並未鬆手,她沉默了半晌,隨後緩緩擡眸朝宋氏看去。

    宋氏緊緊捏着手裏的帕子,嘴巴囁嚅,欲言又止。

    “母親,他說的是真的嗎?”姜青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是親生的,從小到大,爹孃待她很好,尤其是父親,對她關懷備至。

    “我既不是您的女兒,也不是父親的女兒,是這樣嗎?”母親雖對她不錯,但更偏愛弟弟,但父親更偏愛她,家中一兒一女,父母各偏愛一個孩子,姜青沅從前沒覺得哪裏不對。

    “我要聽實話,母親。”姜青沅再一次強調道。

    “青沅……”宋氏嘴巴微微張開,但終究什麼也沒說,又合上了嘴。

    夏修齊急了,催促道:“母親,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可瞞的。您要是再不說,她真把兒子綁去官府了,您倒是救救兒子啊。”

    宋氏眼裏噙滿淚花,“青沅,修齊說的都是真的,你不是我生的,也不是你父親的孩子,你是我們收養的。但是這些年我一直對你視如己出,你出嫁的時候,我更是把一半的家產都給了你,我是真把你當做自己的親女兒一般對待。”

    “青沅。”宋氏上前握住姜青沅的手,“看在我的份上,看在你父親的份上,別送修齊去見官,好不好?”

    姜青沅蹙眉,“我沒……”

    她沒想把他送去見官,然而話還沒說完,卻被宋氏接過話去,“青沅,這也不是什麼特別爲難的事,王爺說了,只要你服個軟,修齊就沒事了。”

    瞬間,姜青沅臉色煞白。

    她擡眸看着宋氏,這個她叫了十多年的母親,這一刻,她只覺格外陌生。

    “這兩年,除卻出嫁後的歸寧日,我再沒回過夏家,您也從沒來看過我。您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在王府過的什麼日子?”

    夏青沅被困於青蕪院,沒有一個心腹,消息傳遞不出去,孃家也沒來人看望過她。姜青沅以爲是蕭元煜欺上瞞下,夏家的人就是來了也進不得端王府。

    她以爲宋氏是被矇在鼓裏。

    而今,卻恍然覺得,似乎並不是這麼回事。

    宋氏輕嘆了口氣,“青沅,王爺的心不在你身上,我知你心裏難過。但你在端王府衣食無憂,又是王妃之尊,地位崇高。青沅,做女人的,有幾個是備受夫君寵愛的?咱們還是要知足。”

    心,似被刀絞,絞得生疼。

    “知足?”姜青沅目光直視着宋氏,“您真的覺得我該知足?”

    “您可知道,我本沒病,活生生被逼出了心病,我已經……死過一回了。”夏青沅是真的死了啊。

    心,很痛,姜青沅已經分不清是夏青沅殘留的痕跡導致的,還是她自己的反應。

    和蕭元煜不一樣,宋氏是她的親人,即便沒有血緣關係,她亦是養母,養育了她十餘年的人,她從前明明那樣疼愛她……

    “青沅,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是母親也沒有辦法,你父親去的早,咱們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只能認命。”宋氏含淚道。

    “青沅,你已經出嫁了,是王爺的人了。不管怎麼說,你是名正言順的端王妃,王爺說了,往後還和以前一樣,你還是錦衣玉食的端王府正妃,顧側妃再得寵,也越不過你去。”

    “青沅,聽母親的,別和王爺鬧了,服軟吧。”

    字字句句,落在姜青沅耳中,猶如刀子,生生割她的肉。

    見姜青沅始終不作一辭,宋氏知她一時半會兒這樣說服不了她,便拉着她的手,聲淚俱下,“青沅,就當母親求求你了,修齊是你父親唯一的子嗣,如果他出了什麼事,你父親泉下有知也難瞑目。”

    “你父親他不僅對你視如己出,他對你,比對修齊還要好,你還記得嗎?”宋氏放軟了語氣,說道,“青沅,看在你父親的面上,別讓他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寧。”

    “你就忍一忍……啊,忍一忍……”宋氏緊緊拉着她的手,“看在母親的份上,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救救修齊,救救你弟弟,你以前也很疼愛他的,你記得嗎……”

    姜青沅怔怔看着她,“母親,我真的不是您的親生女兒。”

    時至今日,她方纔明白,母親不是更偏愛兒子,而是因爲她不是她親生的。

    “青沅,母親不是這個意思。”宋氏連忙解釋,“母親……”

    姜青沅將雙手挪開,緩緩往後退……

    “青沅……”宋氏眼淚簌簌落下。

    夏修齊若是鬆了口氣,連忙朝小廝吼道,“還不快給小爺解開。”

    宋氏眼瞧着姜青沅退出了門,心下一痛,連忙追上去,然而姜青沅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開了。

    “青沅……”宋氏言語間滿是哭腔。

    “母親,您追她做什麼,她本來就不是我姐姐。”夏修齊不痛不癢地道。

    身後這對母子的話,姜青沅聽得很清晰,心口忍不住血氣翻涌,她捂着心口,竭力將翻涌的血氣壓下,快步走出了院子,看到院牆就縱身越過。

    落了地,也不知身在何處,她迷茫地往前走着……

    所有人都告訴她要知足,可是夏青沅死了,命都沒了,這算哪門子的知足!

    公道不存,親情不再,這一刻,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她是個孤獨的人,沒有任何親人。

    在此之前,她以爲她有的,如今方曉,她其實並沒有。

    姜青沅渾渾噩噩地走在大街上,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暈倒的,只是在暈倒前,耳畔恍惚聽到有人在叫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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