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沅,不,不是這樣的。”宋氏慌了,額頭上頓時起了一層細汗。
她連忙解釋,“青沅,你容貌極美,當初端王求娶你的時候,我以爲他真的是對你一見鍾情,非卿不娶。直到你嫁過去之後,我這才從你大伯母嘴裏聽到些風聲。”
“我當時很擔心你,就立刻去求了老國公,我想着你們沒行跪拜大禮,端王那會兒人還沒回來,你還是清白之身,我求老國公爲你做主,出面退了這門婚事。”
“結果,老國公不同意,他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別說你人已經進了端王府,就是還沒進,只要過了庚帖,這婚事就不可能退。婚事退不了,若是還要鬧,那就只會得罪端王、得罪皇室。老國公還說,青沅你生的美,或許日後端王會對你生出情意。”
宋氏一邊說一邊流淚,“青沅,你相信母親,但凡母親有辦法,就一定不會讓你受苦……”
看着哭成淚人的宋氏,姜青沅輕嘆了口氣,拿出絲帕遞給她,“我信你。”
多年母女,她瞭解宋氏的性情,她雖偏愛夏修齊,但不會說謊話騙她。
“老國公是隻老狐狸,是他把我賣了。”時至今日,姜青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蕭元煜娶她的目的,夏老國公早就知道。
也是,一個在官場上沉浮多年的人,怎會沒有察覺。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蕭元煜給了他等量的好處。
是可忍孰不可忍,見宋氏漸漸止住了眼淚,姜青沅就起身去了夏老國公院子。
“這是老國公的書房,沒有允許不得……”
守門的小廝話還沒說完,就被姜青沅一把揮開。然後她直接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坐在書桌後面的夏老國公。
“老國公,大小姐她非要闖進來,小的沒能攔住。”小廝連忙解釋道。
“下去吧。”夏老國公擺了擺手。隨後朝姜青沅道,“青沅,你來的正好,祖父有話問你。”
姜青沅冷笑一聲,“老國公,您這自稱不對。我不是夏家親生,這件事玉枝想必已經告知過您了。”
夏老國公面色微變,不過隨即又恢復如常,“即便你不是夏家親生的,那你也是正兒八經收養的,你的名字寫在夏家的族譜裏。”
“那就勞煩老國公抽個空,把族譜上我的名字劃了去。”姜青沅輕描淡寫地道。
“青沅,你可知族譜上沒了你的名字,那你日後就是孤魂野鬼。”夏老國公意味深長地道,“關於你的身世,祖父已經幫你瞞下了,端王並不知曉,長房這邊也不知,往後你還是夏國公府的嫡長孫女。”
姜青沅嘁了一聲,她本來就是孤魂野鬼。“老國公這般安排是想讓我繼續做夏國公府的嫡長孫女,還是端王妃?”
她站起身來,“我在陳家做了什麼,老國公想必都清楚了吧。”手指摸索了兩下書桌。
“不重要。”姜青沅揚脣輕笑,隨後拿起書桌上的一張宣紙,捏在手心,片刻後,宣紙化成了灰自她手心墜落,如流沙一般順流直下。
夏老國公白了臉,真正看見,和聽人說是兩回事。他雖是文臣,但也學過騎射,也見識過習武之人的厲害。如姜青沅這般功力的,怕是寥寥無幾。
“你這是什麼意思?”夏老國公語氣再不似方纔那般溫和。
姜青沅莞爾一笑,道:“沒什麼意思。老國公年紀大了,怕動靜太大嚇着您,我特意換了個溫和的方式,老國公您可瞭解我的能耐了?”
都這樣了,還能不瞭解嗎!夏老國公不自覺地抽搐了下嘴角,“青沅,你很厲害,着實出乎我的意料。”
“你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姜青沅道,“我原以爲您是不管事,如今才知道,您根本就是隻老狐狸,夏國公府裏發生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我也是,修齊也是。”
夏修齊從前雖然頑劣,但卻也不是這般紈絝,宋氏寵溺縱容是一回事,有人刻意引導又是一回事。
“老狐狸,我今日來找你,只爲一件事。”姜青沅肅聲道,“從今往後,你休想再掌控二房。”
夏老國公聞言,卻是輕笑一聲,“青沅,你還是個小丫頭,想法太簡單了。沒了我,你以爲修齊和宋氏能在京城立足?”
“我不是在掌控二房,而是他們是夏國公府的人,受夏國公府庇護。”夏老國公捻了捻鬍鬚,笑着說道,“既然是受庇護,自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姜青沅道:“你把修齊養廢了,這叫庇護?”言語間掩不住的諷刺和冷意。
“修齊不是我養廢的,是你母親宋氏太過溺愛孩子。”夏老國公毫不猶豫地出聲道。
姜青沅冷哼道,“我母親溺愛孩子,這裏面少不了玉枝的功勞。老狐狸,你不必藏着掖着,我都知道,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二房,因爲我父親當年沒聽你的話,執意要娶我母親。”
此言一出,夏老國公臉色微變。
姜青沅眼眸微凝,還真叫她猜對了。這些陳年往事,她其實並不清楚,只是偶然間從下人們嘴裏聽到過幾句閒言碎語,便故意說出來詐一詐他,誰知道還真被她給說中了。
“父親人都死了,您還不肯釋懷,還賣了他的女兒,養廢了他的兒子。您的心可真夠狠的……”
夏老國公麪皮緊繃,咬牙切齒地道:“你知道什麼!夏家式微,急需尋個實力強大的家族幫襯,黎家小姐看中了他,只要他娶了黎氏爲妻,夏家振興有望,可是他偏偏兒女情長,非要娶無權無勢的宋氏。”
“他,因一己之私毀了整個夏國公府的前程!”
夏老國公目眥欲裂,渾濁的眼眸中充斥着恨意,“夏家的前程毀於他手,我如何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