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沅目不斜視地走進花廳,徑直坐上了高位,“顧侯、顧侯夫人,坐下說話。”

    顧侯夫人徐氏當即黑了臉,這恩賜的語氣難不成還想讓他們站着不成?

    “多謝端王妃。”顧侯溫聲開口,然後拉着徐氏坐下。

    徐氏心裏憋着火,隨即言道:“下人傳話說王妃正忙,不知王妃這會兒可忙完了?”

    姜青沅撇了徐氏一眼,她就差沒直接明着說有什麼可忙的,故意擺架子。

    擡手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然後再將茶盞輕放下,做完了這些,姜青沅方纔緩緩開口:“顧夫人不必自責,來者是客,本妃抽出時間接見二位也是應該的。”

    誰自責了!你一個失寵的棄妃擺什麼譜!

    徐氏氣的臉色都變了,剛想開口,卻被顧侯接過話去,“多謝王妃,原是我們來的不湊巧。”

    姜青沅微微一笑,“顧侯說哪裏話,都是府裏下人的錯,若是早點稟告,也就不至於趕巧了。”

    什麼叫得寸進尺,這就叫得寸進尺。言下之意,是他們來的太倉促,沒能提前知會。

    顧侯臉色微僵,朝姜青沅看去,只見她脣角微彎,露出幾分笑意,但眉眼淡淡,笑意不達眼底,盡是疏冷淡漠。

    “倒打一耙”四個字明晃晃地顯露在臉上。

    “顧侯,你說是不是?”姜青沅再度微笑着開口道。

    這是逼着他認下,顧侯只覺一口老血卡在喉間,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徐氏率先沉不住氣,陰陽怪氣地道:“那王妃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府裏的下人了。”

    王府的中饋不在姜青沅手裏,她雖是主子,卻無法管教下人。這話擺明了是諷刺,你是王妃又如何,掌管王府的可是顧家的女兒。

    顧侯迅速地輕斥道:“夫人,王府的事豈容你多嘴。”

    徐氏這才起身,微微屈膝福了福身,“妾身多嘴,請王妃勿怪。”

    姜青沅眉梢微微上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明裏暗裏嘲諷她,他們還真當她是泥塑的,隨即就朝侍立在身側的碩枝使了個眼色。

    碩枝會意,迅速地走上前去,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徐氏懵了,回過神來時,只覺臉頰火辣辣的疼,“小賤人,你做什麼!”下意識地朝碩枝揚巴掌。

    碩枝自然不會讓她打到,徐氏一巴掌撲了個空,再要動手時,卻被顧侯一把拽住。

    “侯爺,她竟然敢打我。”徐氏怒道,氣得眼睛都紅了。

    顧家雖然失了帝心,但徐氏做了這麼多年侯夫人,從來沒被一個丫鬟打過,當即怒不可遏。

    “顧夫人這話說錯了,打你的是本妃。”姜青沅出聲道。她的聲音平淡微微帶着冷意,面上更是淡漠,脣角連個弧度都沒有。

    “王妃這是何意?”顧侯一邊拽着徐氏,一邊擡眼看去。

    姜青沅淡聲道:“顧侯和顧夫人自己都說了是多嘴,本妃一向賞罰分明,既然犯了錯,那就要受罰。”

    徐氏氣的臉色發青,當即怒道:“本夫人又不受你管束,憑什麼要受你罰。”

    手背倏地傳來疼痛感,是顧侯悄悄掐了她一下。

    徐氏咬着牙又道:“妾身品級是在王妃之下,但妾身也及時告罪了,但凡是個大度的人都不會不由分說地掌嘴。”

    姜青沅揚脣道,“你這是說本妃不大度?”

    當然不大度,徐氏咬咬牙,沒說出口。

    不過,說不說出口並沒有多大區別,意思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

    姜青沅眼眸微擡,面無表情地道:“顧夫人這話可說錯了,大度這東西,本妃若是願意給就給,不願意給,那你就得受着。本妃是王妃之尊,品級在你之上,就有權罰你。”

    品級壓制,這便是皇權。

    “你……”徐氏氣紅了眼,脫口而出,“你這個王妃連度牒都沒上過,你有什麼權力!”

    姜青沅也不惱,隨即揚脣笑道:“顧夫人是在提醒本妃向太后和陛下進言,把本妃的名字寫在皇家度牒上嗎?”

    徐氏當即被噎得啞口無言。

    一旦上了度牒,那就坐實了她端王妃之名,往後顧家女要上位就更難了。

    “顧侯。”姜青沅朝顧侯道,“把你的夫人領回去,好生管教吧。若是再有下一回,可就不止是掌嘴這麼簡單了。”

    語罷,拂袖而去。

    徐氏氣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侯爺,她簡直就是個潑……”

    “住嘴!”顧侯當即怒斥,看了看花廳外,還好姜青沅已經走遠了。

    他這才壓低了聲音道:“還嫌虧喫的不夠?”

    徐氏捂着臉,臉頰疼得不行,很有可能已經腫了,她咬了咬牙,臉更疼了,連忙鬆開。“侯爺,眼下怎麼辦?夏氏太兇悍了,一來就給個下馬威。霏兒在名分上低她一頭,豈不是任由她欺負。”

    顧侯臉色陰沉,“去霏兒院子裏說……”

    那廂姜青沅回了青蕪院,翠眉當即道:“顧夫人竟然諷刺咱們王妃不得寵,活該被打。就該多打幾巴掌,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在王妃面前陰陽怪氣的。”

    後宅婦人明裏暗裏的諷刺,陰陽怪氣的模樣,好比是鈍刀子割肉,未必見血,但直教人疼。

    姜青沅笑道:“徐氏是侯夫人,若是真把她打的鼻青眼腫的,我也討不到什麼好。過猶不及,一巴掌,足夠了。”

    足夠讓顧侯生出殺心了。

    碩枝眼眸微深,隨即言道:“王妃,奴婢打了顧夫人,顧侯卻依然穩得住,可見此人慣會隱忍且心機深重,您此番將他得罪狠了,他怕是會伺機報復。”

    “咱們王妃還怕他不成。”翠眉語氣裏掩不住的驕傲。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碩枝正色道,“王妃,您還是要多加小心。奴婢在夏國公府時,倒是偶然間聽人說過,說顧侯行五,原本不該他繼承侯爵,但這爵位終究落到了他頭上。”

    “哦?”姜青沅眼眸流轉,她倒是不知還有這麼一出。

    碩枝答道:“聽說顧侯年年都會去寧郡王父親墳前祭拜,做足了兄友弟恭的模樣,以至於寧郡王回京後,也去了顧家一趟。”

    姜青沅不禁垂眸深思,顧北淵早和顧家沒情分了,卻依然去了一趟顧家,可見這位顧侯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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