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知罪,求太后降罪。”夏老國公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許太后聞言,驚愕不已,將目光落在姜青沅身上,“端王妃,你可有什麼要解釋的?”
姜青沅看着跪在地上額頭觸地的兩人,眸光淡淡,夏老國公這個時候站出來說出她的身世,無非是唯恐被許太后遷怒。
“沒有。”姜青沅搖頭答道。
好啊,她成全他們。
許太后面容帶怒,“荒唐!”
堂堂端王妃,竟然是鄉野村婦之女,這傳出去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夏氏……”剛一開口,許太后自己就收住了,端王妃夏氏不是夏家親生,那她可能就不姓夏。
許太后腦子裏亂哄哄的,索性直接跳過稱呼,指着姜青沅道:“你先下去,哀家現在不想看見你。”
又想到正昏迷不醒的顧子晨,她又道:“回寢殿去,照顧好晨晨。”
姜青沅早就想走,她想去找兇手,但此刻許太后已然不耐煩,必然不會答允,想了想便把嘴邊的話嚥了下去,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王……”翠眉剛走出大殿,就想開口,卻被姜青沅按住,回寢殿再說。
這裏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翠眉便把話憋着,直到進了寢殿,方纔開口,“王妃,您真的不是夏家女嗎?奴婢瞧着,夏老國公嘴上說着請太后降罪,實際上卻是在轉移矛盾,讓太后全把怒火集中在您身上。”
旁觀者清,翠眉瞧的真真的,下毒的人是玉枝,而玉枝原是夏國公府的婢女,因而許太后的怒火原本是衝着夏國公府去的。
因而,翠眉嚴重懷疑所謂的身世之說根本就是假的。
“是真的。”姜青沅語氣淡淡,“我的確不是夏家親生的。夏老國公這件事沒說假話,那次我回夏國公府,夏修齊失口說出來的,母……”
至此之後,她也不必再管宋氏叫母親了,今日宋氏在許太后面前這一陳情,是爲斬斷她們母女情分,從今往後,她只是姜青沅,和夏家,和夏家每一個人再無關係。
“夏夫人也親口承認了。”姜青沅把沒說完的話補全。
翠眉心下一驚,沒想到竟是真的,夏家對王妃從前就不怎麼好,她伺候王妃近兩年,從未見過夏國公府來人探望過王妃,即便是宋氏也未曾來過。她從前還以爲是王妃在孃家不受寵的緣故,卻不想竟是因爲並非親生。
隨即轉念一想,“即便您不是親生的,那也不用這個時候說出來吧。”
這個時候說出來,分明是拿王妃的出身來轉移許太后的怒火。這麼做,怎麼看都有些不厚道。
翠眉眉頭緊皺,“王妃,您怎麼也不爲自己辯解幾句。你離開了大殿,指不定夏老國公和夏夫人會如何詆譭您呢!”
不厚道的人,就不能指望他們品德有多高尚。
姜青沅星眸流轉,脣角勾起一抹諷刺,“他們覺得這是我欠他們的。”
說是“他們”,實則單指宋氏。
母女多年,她如何不瞭解宋氏。宋氏並非心腸歹毒的壞人,也不是完完全全的自私,平日裏不打緊的時候,她是一碗水端平,但遇到麻煩了,她會立刻拋棄她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女。
“從今往後,我再不欠她了。”姜青沅淡淡出聲。
翠眉蹙着眉嘆了口氣,“皇家本就重視出身,如今太后又正在氣頭上……”
鄉野村婦之女,在身份上是配不上端王的,可姜青沅已經嫁進了王府兩年有餘,等待她的,要麼是休棄,要麼是降位分。
“無妨,我本來也沒打算在端王府待下去。”休棄也好,降位分也罷,都不重要,她橫豎都是要離開的。
就蕭元煜那個賤男人,難不成還要跟他耗一輩子不成?
姜青沅正色道:“翠眉,我留在端王府只爲從前的夏青沅討個公道,原本我是打算一步步來。但是如今,看着晨晨成了這個樣子,我改主意了,我不打算多費時間了。翠眉,你若是想離開,我馬上把賣身契還給你,放你自由。”
她原本是打算過些時候再問翠眉,不過現在等不及了。如果顧子晨有三長兩短,她立刻殺了蕭元煜。如果顧子晨的毒解了,沒事了,她立刻着手解決蕭元煜,就是用脅迫的法子也要讓蕭元煜向夏青沅認罪。
翠眉當即答道:“王妃,奴婢不離開。奴婢說了,往後就跟着您了。”
“你可想好了,可能會很兇險。”姜青沅性情剛烈,但卻不自大。她是武功好,但不代表她能時時刻刻立於不敗之地。
“奴婢不怕。”翠眉搖了搖頭,笑道:“看着王妃您教訓賤人,奴婢心裏其實挺興奮的。”
那感覺就是四個字——大快人心。
翠眉的想法很簡單,看到壞人受到了懲罰,如何不激動,如何不興奮?
簡直就是從腳底板爽到了天靈蓋。
她跟着姜青沅,便是因爲這個原因。
姜青沅脣角不禁微微揚起,“好,那就不離開,就跟着我。”
隨即,她又轉頭朝裏間看去,顧子晨就在裏面,靜靜地躺着。
“王妃,您放寬心,識月說了,寧郡王那邊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會想辦法救小世子的。”翠眉知她在擔心什麼,連忙寬慰道,“寧郡王很厲害的,奴婢可聽說郡王十幾歲就上了戰場,立下戰功無數,不僅武功高強,而且謀略過人……”
正說着,就見識月走了過來,翠眉連忙招手,“識月,你快來。”
見識月快步走了進來,姜青沅連忙問道:“玉枝可有再說什麼?有解藥的線索嗎?”
識月看了看姜青沅,微微有些驚訝,她竟然沒有問夏老國公又跟太后說了什麼,而是關心顧子晨的毒能不能解。
她是真的關心顧子晨。
不枉郡王想方設法維護她。
識月躬身答道:“談大夫的師傅已經快到了,有他在,小世子的毒應該能解。”
姜青沅卻面色一白,也就是說玉枝那裏沒有有用的線索,只能寄希望於醫術高明的神醫。
可是,即便是神醫,他還未曾來爲顧子晨把脈,萬一他也不能解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