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太后微微擺了下手,“晨晨怎麼樣了?”一邊問,一邊往裏間走。
餘光悄悄掃了眼垂眸低首立在旁邊的顧心霜,以及那個陌生的紫衣婦人,姜青沅按下心頭疑惑,跟着許太后一同進了裏間,邊走邊答道:“臉色好多了,談大夫剛纔也來看過。”
許太后本是不大信的,但見顧子晨小臉上果真有了些血色,雖然眼睛是閉着的,但整個人瞧着精神狀態好了許多,看起來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樣。
許太后的臉色頓時緩和不少,朝宮人吩咐道:“讓宗娘子過來診脈。”
宗娘子?
那個紫衣婦人是大夫?
還是顧侯府的人帶進來的大夫……
姜青沅心下頓時多了幾分警惕。
“宗娘子,請。”宮人就領着宗娘子走了進來,得了許太后的眼神示意,又將錦凳置於牀邊,便於宗娘子坐着診脈。
姜青沅眼眸微微凝起:宮中規矩多,太醫都是跪着診脈,許太后竟主動讓宗娘子坐下診脈。這位宗娘子到底是什麼來路?顧侯府想要做什麼?
手指來回摩挲着,姜青沅將心思壓下,且看看再說。
只見宗娘子的手指落在顧子晨脈搏上,不過須臾,她突然瞳孔一縮,臉色大變。
“怎麼回事?”許太后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裏,忙問道。
宗娘子卻未立刻答話,而是沉默了許久,期間眉頭緊緊皺着,似遇到了什麼疑難雜症一般。
許太后急了,再一次開口問道:“脈象有什麼問題嗎?”
又過了一會兒,宗娘子方纔緩緩收回了手,只是眉頭依然緊皺着,轉頭說道:“世子的脈象有些怪異……”
許太后臉色頓時一白,“你不是自稱是南疆來的神醫嗎,到底能不能治好世子?”
宗娘子忙道:“太后莫急,小世子這毒,在下能解。只是……”
“只是什麼?”許太后立刻接過話去,肅聲道,“只要你徹底解了這毒,哀家必有重賞。”
“太后把在下當什麼人了?在下可不是爲了討賞。”宗娘子板起臉色,正色道,“我們南疆人擅長毒蠱之術,原本要解世子所中的毒,輕而易舉。只是,世子身體有異,需要重新調配解藥,方能徹底將他治好。”
許太后聞言,眉頭微微皺起,“身體有異?”
宗娘子點了點頭,繼而又道:“還請太后把先前醫治世子的人叫過來,容在下詢問幾句。”
“你的意思是,先前醫治世子,反倒是治出問題來了?”許太后問道。
“在下並非這個意思,只是先前醫治世子未曾把毒徹底解了,解了一半,留了一半,只剩一半沒解,如今在下解毒,自然要重新配置解藥。”
宗娘子脣角微微揚起,笑道:“太后只管放心,在下有把握把世子治好,只是世子金貴,用藥需多謹慎些罷了。”
聽了這話,許太后緊皺的眉頭終是舒展開來,能治就好,她就怕治不好。立刻吩咐宮人把太醫院院首和談大夫都叫來。
既然能解了,也就用不着其他人了。
早已悄悄走進來的識月,看着姜青沅,壓低了聲音道:“這個宗娘子是顧家小姐帶過來的。”
宗娘子是顧侯府的人帶進來的,而顧侯夫人徐氏有很大嫌疑是幕後指使者。
其中關竅,姜青沅亦明白,“眼下還不確定幕後指使者是誰。”沒有證據,她也只是懷疑,並不能確定就是徐氏做的。
“先小心留意着,隨機應變。”姜青沅正色道。且等着看這位宗娘子是否真的能拿出解藥來。
識月脣角緊咬,看了看姜青沅,良久,方道:“當着太后的面,太醫院院首用藥必然十分謹慎,若無完全把握,絕不敢隨意用藥,宗娘子口口聲聲說世子身體有異……”
醫治過顧子晨的,只有三個人,榮安堂的大夫、太醫院院首,以及談大夫。榮安堂的大夫用的只是普通的催吐法子,並未真的用什麼藥。院首大人用藥更是謹慎,即便是不能徹底解毒,但必然會保證不會出現意外狀況。
至於談大夫,也沒有用什麼兇險的法子解毒,除了一個時辰前,給世子服下了混着姜青沅血的藥。
宗娘子口中的身體有異,極有可能指的就是姜青沅的血。
識月說的這些,姜青沅早已料到,微微斂目,“如果真是衝着我來的,那正好。”正好讓她弄清楚徐氏是不是幕後指使者。
門外隱隱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姜青沅爲顧子晨掖了掖被角,“識月、翠眉,你們守着晨晨,片刻都不要離開。”
然後,她走出了裏間。
不多時,就見太醫院院首和談大夫到了。
“微臣叩見太后。”
“草民叩見太后。”
許太后連忙擺手,示意他兩人平身,“你們且說一說,都給世子用了什麼藥。”
院首聞言,心下頓時緊張起來,太后這是何意?
“院首大人照實說就是了。”姜青沅出言提醒道,“這位宗娘子是南疆來的神醫,想詢問下之前都給世子用了什麼藥,也好斟酌用藥。”
原來是這樣。
院首惴惴不安的心方纔放下,他用的可都是穩妥的解毒法子,當下便將所用藥材一應說了。
待到院首大人稟告過後,談大夫也將自己所用的藥說了。
只是說了所用的藥,並未提姜青沅的血。
方纔姜青沅那話是說給院首聽的,亦是說給談大夫聽的。
姜青沅一直悄悄留意着宗娘子的反應,期間宗娘子神色始終平淡,直到許太后道:“世子之前服用過的藥就是這些,宗娘子可有把握了?”
霎時間,宗娘子變了臉色,“就這些?”
隨後,她板着臉正色道:“這不可能,我在世子體內明明察覺到有,有異樣。”
目光落在院首和談大夫身上,“你們肯定有人沒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