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心霜真是好意,就宗娘子剛纔那架勢,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要誣陷端王妃。

    顧心霜離得近,看的很清楚,人家端王妃根本連碰都沒碰她一下,她還敢碰瓷人家,殿中這麼多雙眼睛盯着呢。

    宗娘子這分明又是在作死。

    當然了,顧心霜也是爲了自己,人是她帶進宮的,阻止宗娘子作死,也是在爲自己造福。

    但她的這份好意,宗娘子顯然並不能體會到,擡手擦去鼻血,朝許太后躬身道:“太后明察,方纔並非是草民沒站穩。”

    許太后皺了下眉,宗娘子這話分明是要她給她做主。作爲一個在深宮裏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什麼摔倒絆倒落水的事,她見多了,小打小鬧的她懶得管,對於不重要的人和事,她也懶得費那個精力。

    可是,偏生宗娘子剛拿出瞭解藥和藥方,最重要的是能不能解了顧子晨的毒,尚且還說不準,她若是不管也不妥。

    “端王妃,怎麼回事?”許太后將話引子拋給姜青沅。

    姜青沅俯身答道:“是臣妾方纔接藥方時沒站穩,宗娘子握着藥方的另一頭,許是一時不察被臣妾帶着摔倒了。”

    隨即又朝宗娘子笑道:“宗娘子,本妃在此給你賠個不是。”

    宗娘子冷着臉沒說話。

    姜青沅也不惱,繼而又道:“宗娘子,你衣服髒了,臉也髒了,本妃帶你下去梳洗下,可好?”

    聽了這話,宗娘子眼睛頓時一亮,這裏人多眼雜,反而不好動手,若是單獨出去,那豈不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好啊。”宗娘子當即點頭應下。

    姜青沅脣角微勾,她就知道宗娘子一定會同意。

    “太后,請容臣妾和宗娘子先行告退。”姜青沅朝許太后福了福身。

    許太后自然樂意,直接擺手示意她們離開。姜青沅把人帶走了,她也不用在勞心費神地給宗娘子“做主”了。無論是宗娘子沒站穩摔了,還是姜青沅沒站穩摔了宗娘子,對於許太后來說都不重要,她只要宗娘子給的解藥能解了顧子晨的毒。

    宗娘子隨姜青沅出了大殿,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緊緊攥着,隨時準備着動手。只是一路上陸陸續續就有宮人,而且旁邊還跟着丫鬟翠眉。

    翠眉落後姜青沅半步,好巧不巧,正好擋着宗娘子,她若是要上前,必然會先碰到翠眉。

    一路上,翠眉的心提的緊緊的,始終保持着離姜青沅半步的距離,餘光瞧着宗娘子要靠近了,趕忙側身擋住。就這樣,宗娘子竟是一路都沒找到機會下手。

    終於進了房間,宗娘子搶先一步開口道:“端王妃,在下有話想同你單獨聊聊。”那個礙眼的丫鬟趕緊走。

    翠眉當即站出來道:“宗娘子只當奴婢不存在就好。”

    明知道宗娘子不懷好意,她纔不走呢。

    宗娘子面色一沉,朝姜青沅道:“關於世子所中的毒,端王妃難道知之甚少吧?那毒產自南疆,你們大越人自然是不瞭解的。”

    姜青沅眼眸微挑,“宗娘子這是在明示本妃,若是本妃的丫鬟不退下,你就不說是嗎?”

    連暗示都算不上,直接就把話擺在檯面上。

    宗娘子下巴微揚,脣角微微上勾,“王妃是個明白人。”

    “王妃……”翠眉眉頭緊皺,宗娘子這分明就是拿這個爲由頭,故意把她支開。

    姜青沅朝翠眉微微頷首,同時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放心,沒事,你且先退下。

    翠眉咬了咬脣角,“那奴婢在門口守着,王妃若是有事,就叫奴婢。”福了福身,方纔依依不捨地退下。

    待翠眉出去了,門也關好了,宗娘子立刻變了臉色,“其實你的侍女在這兒也無妨。”

    她言語極度輕慢,姜青沅聞言,只是淡淡輕笑道,“本妃聽聞南疆人擅長毒蠱之術,世子所中的毒既產自南疆,莫非就是出自宗娘子你之手?”

    宗娘子怔了怔,隨即又恢復了方纔那輕慢的神色,“在南疆,那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毒,只要想調配,不出三日就能配出來。”

    “宗娘子這是默認是你調配出的毒藥。”姜青沅眼眸微凝,言語間微微透着一股子寒意。

    宗娘子卻絲毫不懼,依然一副輕慢不屑的姿態,“我可沒默認。”

    姜青沅垂眸,不是默認,是明說。

    看着姜青沅垂眸的樣子,宗娘子只覺心頭大爽,終是報了方纔在大殿裏的憋屈之仇。

    “端王妃,在下方纔同你玩笑幾句罷了,不必當真。”

    報了仇,就該做正事了。隨即,她話鋒一轉,又道:“端王妃身量纖纖,清瘦憔悴,身子不太好,不如在下幫你把把脈。”

    正說着,手就已然伸了過去……

    姜青沅直接退後兩步,隨即擡起纖纖素手,拿着絲絹輕輕擦着指尖,她舉止輕柔而優雅,從頭到尾不作一辭,但神情裏卻透着幾分嫌惡。

    這個嫌惡的表情令宗娘子不解,正想發問,忽然想起了什麼,慌忙低頭一看。

    果然……

    只見自己的指尖手背有不少血跡,一坨一坨的紅色,着實難看。

    姜青沅那嫌惡的眼神,那優雅的擦手動作,無一處不是在嘲笑她手髒。

    宗娘子的臉又裂了,像溝壑縱橫的乾涸黃土地。

    姜青沅停下手頭動作,朝門外道:“翠眉,端盆清水進來。”

    隨後轉頭與宗娘子淺笑道:“宗娘子先梳洗吧,這髒兮兮的樣子看着着實礙眼。對了,衣裳也換了吧,看着怪髒的。”

    宗娘子沉了臉,“王妃娘娘真是金貴嬌弱的人兒……”字字句句皆是從牙縫裏咬出來的字眼。

    姜青沅朝她嫣然一笑,“本妃可當不起這四個字。”

    她既不金貴,更不嬌弱。

    不過,宗娘子聽不出她話裏意思,此刻滿腦子都是她方纔擦手的動作,還有那嫌惡的神情。

    侮辱,這是莫大的侮辱!

    門外的翠眉端了清水進來,“宗娘子,請盥洗。”說完,她就退到姜青沅身旁。

    宗娘子又被迫吃了頓火氣,就端了盆水,也沒有要伺候她的意思。

    “宗娘子是需要人伺候?”姜青沅問道。

    就在宗娘子以爲她會叫翠眉伺候時,卻不想姜青沅隨即又道,“翠眉,去外頭叫兩個小宮女進來伺候宗娘子盥洗。”

    “不必了!”宗娘子咬牙,下顎都被咬破了,血腥味自舌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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