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沒傷害顧子晨,還救了他呢。
只是這話,顧心霜沒敢說出來。顧北淵命人將她帶來寧郡王府,雖沒對她用刑,還讓她坐着,但是她卻也只能坐在這裏,連起身都不許。
這個關係疏遠的堂兄到底想做什麼,她一時還摸不準,因而說話必須得謹慎。
許太后已經同意由顧北淵處置,她可千萬不能把他得罪了。
“放了你可以,本郡王要聽實話。”顧北淵淡聲道。
顧心霜連忙答道,“我說的都是……”
啪!
顧心霜只覺臀部一疼,呆愣了片刻,隨即低頭往下看去,只見屁股下的椅子裂成了兩半。
方纔還好好的,她也不重啊,椅子怎麼忽然壞了呢?
下一瞬,只見姜青沅俯身撿起椅子腿兒,握在手心裏,然後一寸一寸挪動。她的手挪一寸,方纔被她手握過的部分就成了灰燼落下。
一寸又一寸,不過須臾之間盡數成了灰燼……
顧心霜看呆了,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微張的嘴巴儼然忘記了該怎麼合上,就這麼張着,呆呆愣愣的模樣像極了傻子。
姜青沅指尖來回捻了捻,“顧小姐,現在可以說了嗎?”
顧心霜嚥了下喉嚨,說,她什麼都說。
當下便把她知道的,包括顧侯是怎麼跟她說的,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顧北淵和姜青沅對視一眼,果然如他們所料,顧侯是知情的。
“都是父親讓我這麼說的……”顧心霜說着說着就哭了,眼淚簌簌落下,索性直接朝他跪下了,“郡王,臣女知道錯了,臣女不該撒謊,求郡王看在小世子已經沒事的份上,饒了臣女吧。”
顧心霜苦苦哀求着,然而顧北淵卻轉身走了,一個眼神也沒有留給她。
“郡王……”顧心霜傻眼了,愣坐在地上,連哭都忘記了。
隨即,她又眼巴巴地看向姜青沅,“端王妃,臣女沒有害過您,您知道的吧。”
所以能不殺她嗎?
她不想變成灰燼。
姜青沅看了顧心霜一眼,目光裏夾雜着一抹同情,“你知道你父親爲什麼要讓你進宮嗎?”
顧心霜抿了抿脣,她之前是覺得父親是把護身符給了她,只要宗娘子治好了顧子晨,她這個引薦人總歸是有功勞的。但這幾日在宮裏的提心吊膽,她隱約覺得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我真的不知情,也沒傷害小世子。”顧心霜低下頭去。
父親總不至於是推她出去頂罪的吧?除卻說了點謊話,而且還是無關緊要的謊話,她沒有做錯什麼。給顧子晨下毒的事,既不是她做的,她事先也不知情,就算要論罪,她頂多也就是個連坐吧,連個幫兇都算不上。
姜青沅搖頭嗤笑了聲,隨即亦是拂袖而去。
身後,顧心霜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她好冤……
顧心霜以爲自己死定了,然而,不多時,就有人進來對她說,“顧小姐可以走了。”
聞言,顧心霜猛地擡起頭來,又驚又喜,“我可以走了?”指了指自己。
“郡王說了,顧小姐可以自行離去。”丫鬟答道。
顧心霜當即大喜,趕忙站起身來,提了裙子就朝外跑。
一路上,也沒有人攔她,她順利出了寧郡王府,往家的方向跑去……
姜青沅走到顧北淵身旁,“你沒懷疑過,她說的可能是假的?”
“我在邊關,見多了細作。”顧北淵道。
細作他審過很多,分辨真話假話,於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
“況且,顧心霜只是個閨閣女子。”顧北淵又道。
姜青沅輕嘆了口氣,“之前我還在想,顧侯爲什麼會派顧心霜進宮,如今才明白,顧侯還真是‘用心良苦’。”
“顧心霜單純,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更能讓人信服。”姜青沅淡聲道,“更重要地是,你不會真的處置顧心霜。”
顧北淵明事理,知道是非曲直,顧心霜無辜,他最終肯定會放了她。
而只要顧北淵放了顧心霜,那就代表他相信了顧家事先對徐氏的所作所爲並不知情。
“顧心霜膽子小,顧侯就不怕她被嚇死。”姜青沅搖頭輕嘆。
隨後,她問顧北淵:“你打算怎麼辦?”
顧侯這事兒做的噁心,但卻又說不得什麼錯處。借用顧心霜之口,將顧家從徐氏毒害顧子晨一事上撇清了干係。
“我不遷怒無辜的人。”顧北淵淡聲道。
是非黑白,自有分明。撇開其他而言,顧家事先的確不知情,事後也做出了彌補。
姜青沅看着他,“我看顧侯就是喫準了你心性秉直。”
隨即又問:“那徐氏呢?”
顧家是清白的,但徐氏可不是,她還是毒害顧子晨的幕後黑手。
顧北淵答道:“我已經讓人去官府報案了。”
官府接了案子,那自然是要按照規矩,上門拿人,然後上報刑部,按律處置徐氏。
顧家其他人的確不知情,但官府上門拿人,拿的還是顧家的當家主母。顧家的顏面總歸是要受損的。
姜青沅瞭然,“徐氏是顧侯的夫人,夫妻一體,徐氏犯了事,顧侯就算不知情,但也跟着面上無光。”
顧北淵眸色淡淡,“這是他該得的。”
他放過顧心霜是因爲顧心霜無辜,但並不代表他不會生氣,不會一點都不遷怒顧家。
姜青沅點了點頭,“合該如此。不過……”
她頓了頓,若有所思地道:“我覺得顧侯可能早有準備。”
徐氏犯了事,受處置是必然的,若是顧侯休了她,提前處置,那便還能落個大義滅親的名聲。
姜青沅隨即又搖了搖頭,“不過,大義滅親也未必是什麼好名聲,只是斷尾求生罷了。”
事實正如姜青沅所料,在官府上門拿人前,顧侯就已經給了徐氏一紙休書。
“你竟然要休了我?”徐氏看着“休書”二字,瞪圓了眼睛,“你別忘了,這些年顧家全靠我的嫁妝撐着。”
即便是她是被休棄的,嫁妝卻還是她的,她可以全部帶走。
顧侯卻道:“你帶的走嫁妝,帶不走你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