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垂首遲疑了片刻,而後才吞吞吐吐地道:“青沅,你既然都猜到了,那就別再問了,我,嗯,也是爲了你好。”

    既然如此,就好辦多了,姜青沅隨即說道:“您此言差矣。您若是不肯把事情告訴我,往後怕是會惹來殺身之禍。”

    宋氏一聽,驚愕不已,正要開口,卻見姜青沅又道:“端王妃並非夏家親生,這樣的談資很快就會傳開,人多口雜,當年追殺我孃的人也同樣會得知這個消息。十幾年前,琮州,身懷六甲的孕婦,這些線索很容易串起來,屆時那些人就會知道救了我孃的人是您。”

    “那些人爲什麼會追殺一個孕婦,要麼是有深仇大恨,要麼我娘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夫人,不管是何種原因,若是真被人知道了,那您可就危險了。”

    姜青沅面色凝重,言行舉止間不着痕跡地夾雜着誘導,“不,不止是您,還有修齊,他同樣也會跟着受牽連。”

    此言一出,宋氏當即嚇得瞳孔一縮,“都過去這麼久了,應該不會吧……”

    “怎麼不會!”姜青沅當即接過話去,正色道,“除非當年要殺我孃的人已經死絕了,不然就始終是個隱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

    “既是隱患,就要儘早剔除纔是。夫人就算不爲自己想想,難道也不爲修齊考慮嗎?”

    宋氏性子是自私了些,但她對夏修齊這個寶貝兒子是真的寵溺,捧在手心都怕化了。可以說,夏修齊是宋氏的命脈。

    被人捏住了命脈,宋氏不由自主地慌了心神,眉頭皺的緊緊的,在屋子裏來回打轉了好幾圈。

    姜青沅在一旁正色勸道:“夫人,您不能再猶豫了,若是遲了,萬一修齊……”

    宋氏腳下步子一滯,擡頭看着姜青沅,嘴巴囁嚅了兩下,欲言又止,隨即又微微張嘴,復又閉上,如此過了幾個來回,方纔期期艾艾地說出口,“青沅,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能查出那些人是誰嗎?”

    姜青沅眉梢微斂,看來宋氏不知道追殺的人是誰。

    “只要有線索,總能查到。”

    然而,宋氏面上神情依然猶疑,姜青沅又道:“您若是不告訴我,那我即便是想查也沒有思路,和坐以待斃無異,若是再被對方搶先查到了,那您和修齊可就危險了。”

    一提到夏修齊,宋氏立刻變了臉色,咬了咬下顎,終是吞吞吐吐地說出了口:“其實我知道的不多……”

    腦海中憶起了過往:

    那天,宋氏去寺裏上香,剛點上香準備跪拜時,外面忽然闖進來兩個凶神惡煞的人。

    不湊巧的是,當時佛殿裏沒有僧人在,宋氏的丫鬟也出去拿東西了,整個殿中只有她。那兩個人一進來就四處張望,還仔細打量了她一眼,然後就開始挨個人翻香案供桌。宋氏當時嚇壞了,一動不敢動。

    那兩人把所有的香案供桌都翻過了,除了宋氏身後的供桌,宋氏見狀,慌忙讓開。然而,他們一人伸手翻供桌,而另一個人則是拿着刀朝她走去。

    宋氏嚇呆了,想跑但兩股顫顫,根本挪動不了,只能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然後,只聽得兩聲悶哼,隨即便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沒事了,你可以睜眼了。”是溫柔的女子聲音。

    宋氏將信將疑,緩緩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方不着粉黛卻難掩傾城絕色的容顏,她從未見過長得這麼美的女人……

    “她就是你娘。”宋氏抿了抿脣,又繼續往下說,“你娘說這些人是衝着她來的,是她連累了我嚇到了,跟我道歉。當時你娘挺着大肚子,看着也不像是壞人,我這才鬆了口氣。

    然後,我就問她是誰,這兩個人又是誰。但你娘沒說,反而捂着肚子,慢慢躺在地上。

    我這才發現她是要臨盆了。我本想着她既然救了我,又是個要生產的孕婦,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就這麼把她拋下,我便說出去請大夫。

    你娘拉住了我,她說她會醫術,能自己把孩子生下來,讓我在門口看着別讓人進來。我見她神情鎮定,想着她應該說的是真的,就依着她的吩咐,在門口守着,沒讓人進來,好在那寺廟這日本就沒多少香客,又是傍晚時間,因而期間連個路過的人都沒有。

    你娘很快就把你生下來了,她再叫我進去的時候,你當時正靜靜地躺在襁褓裏,而你娘身下都是血。”

    聽到此處,姜青沅的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手心。

    只見宋氏嘆了口氣,繼而又道:“你娘血崩了,我想帶她去看大夫,但她拒絕了,她說她自己就會醫術,能不能活,她自己心裏清楚。她讓我把你帶回家,把你養大。我答應了她,然後就收養了你。”

    “那我娘呢?”姜青沅疾聲問道。

    宋氏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後來我就沒再見過她,臨走前,她說她要去把追殺她的人引開,讓我不要回頭,更不要去找她。”

    “青沅,先前不是我不肯告訴你,而是我只知道這些,你娘是誰,爲什麼會被人追殺,這些我都一無所知,當時那情況,我也不敢多問,只顧着把你帶回家。”

    姜青沅眉頭緊緊皺着,“我娘有沒有什麼東西留給我?”娘生了她,總不至於連個念想都不留吧?

    宋氏沉默了片刻,隨後緩緩答道:“她給你留了不少銀子,對,臨走前,她還把身上的首飾取了下來。那些首飾,你出嫁的時候,我都給你放進嫁妝裏了,都放在一個紅色的小盒子裏。”

    夏青沅剛來到京城時,正在孝期,不便佩戴首飾,後來過了孝期就出嫁了。做了王妃,佩戴的首飾都是有規格的,後來守着孤寂的青蕪院,就更加沒有心思挑選首飾佩戴。因而嫁妝箱子,倒是從未翻過。

    不曾想,裏面竟然還有親孃留給她的東西。當然了,夏青沅已經香消玉殞,她都不知道宋氏不是她親孃。

    一會兒回端王府把東西翻出來,或許能找到什麼線索。

    不過,宋氏方纔那話還有些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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