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是記憶力的一點痕跡而已,他還牢牢記在心上,就是傻子。
聽着宋氏絮絮叨叨地說着這些,夏修齊有些不耐煩了,“那又怎麼樣,她始終不是我親姐姐,也不是我們家的人。是娘和爹發善心,收養了她,讓她做了十多年的千金大小姐,若不是我們夏家,她指不定剛出生就死了呢。”
宋氏錯愕,“不,不是這樣的……”
“怎麼不是這樣的。”夏修齊當即反駁道,“您不是自己也說嗎,夏青沅嫁進端王府,做了端王妃,有了這層身份,往後我就是端王的內弟,日後入朝做官也有個靠山。我們夏家養了她這麼多年,給她棲身之所,給了她尊貴的身份地位,她就該報答我們。”
宋氏愕然,嘴脣上下打顫,卻說不出話來。
夏修齊卻越說越起勁,繼而又道:“她抓不住端王的心,還非要跟端王對着幹,如今丟了性命,說白了,也是她自己不爭氣,怪不得人,更不能怪到我頭上。”
對,都是她自己不爭氣,還非要作,如今作死了,只能算她自己活該,更加不關他的事。
夏修齊只覺底氣更加足了,“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好好當端王妃,非要把自己作死……”
啪!
夏修齊瞪大了眼珠子,眼底寫滿了難以置信,“娘,你打我?”
宋氏怔怔地看着他,泣不成聲,眼淚源源不斷地眼眶中涌出,自臉頰劃過,然後滴落在地面上、衣襟上,還有她的手背上……
“你打我?你爲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打自己的親生兒子!”夏修齊氣紅了眼,“來啊,你打我……”
說時,夏修齊拽着宋氏的手就往自己臉上去,“打,你打我,狠狠地打我,來啊!”
“不……”宋氏慌了,趕忙將手往回收。
夏修齊一把甩開她的手,滿目諷刺,“怎麼不打了?你倒是打啊,爲了夏青沅,來打我啊,打你的親生兒子。我還真是想不到,我的親孃會爲了一個外人打我。”
宋氏蹲下身去,掩面痛哭……
窗外,衛姝悄悄將頭縮了回來,背對着牆蹲下身去,輕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呼出。
這場戲未免也太“精彩”了點吧!
“郡主,時辰不早了,再不回去,長公主那邊怕是急了。”侍女壓低了聲音道。
衛姝默了默,隨即點了頭,“走吧。”
戲雖精彩,但不可久觀。
宋氏掩面哭了許久,眼淚就好像流不盡似的。而皇宮裏,蕭元煜也在流淚。他跪在地上,含淚道:“孫兒一時糊塗,犯下大錯,求皇祖母降罪。”
福寧大長公主同他一起下山,進了皇宮,徑直去了許太后的福壽宮。一進福壽宮正殿,蕭元煜就往地上一跪,將他殺害姜青沅的事悉數坦白了。然後便深深叩首,伏地不起,自請降罪。
蕭元煜的確沒說謊,說的事實和華嬤嬤所看到的並不相悖,至於他殺妻的原因,蕭元煜並未細說,只簡略地說了句,王妃不賢。
“求皇祖母降罪。”蕭元煜跪在地上,再一次重複道。
許太后面色陰沉如水,降罪,是該降罪,堂堂端王,皇子鳳孫,合該是天下人言行的典範,可他竟然做出暗中謀害正妻的舉動,如果傳出去,皇家的顏面何存?
“縱然王妃有什麼不好,你也該光明正大地處置,即便是她犯了殺頭的大罪,那也該有個說法。你怎麼能……”許太后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又氣又惱,太陽穴生生犯疼。
蕭元煜又是深深一叩,含淚道:“是孫兒糊塗。”
“你出去,哀家現在看着你就頭疼。”許太后冷聲斥道,而後又擺了擺手,示意宮人們都退下。
蕭元煜看了看福寧大長公主,大長公主點了點頭,“你先退下吧。”
“是,孫兒告退。”蕭元煜行過禮後,這才退下。
宮人迅速地退出了正殿,殿中只剩許太后和福寧大長公主兩人。
“這件事,大長公主怎麼看?”許太后揉了揉眉心,朝福寧大長公主問道。大長公主早就避居白雲寺,只有年節時纔會進宮坐坐,今日特意跑一趟,必然是有話要說。
都是明白人,許太后也就不繞彎子了,直接開門見山。
福寧大長公主輕嘆了口氣,“本宮在白雲寺待了三十多年了,雖未剃度出家,但也是半隻腳踏進佛門之人,這些凡塵事,本宮原是不想開口的。只是,本宮到底是皇家的公主,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以皇家顏面爲重。”
“皇家顏面……”許太后沉吟半晌,“堂堂嫡皇子暗中謀劃殺害發妻,這件事傳出去,皇家還有何顏面?哀家就不明白了,王妃夏氏是元煜自己看中的,親自上門提的親,就算是情意漸消,也不該走到如此地步。”
王妃不賢,一紙休書給她就是。若是真犯下了大錯,那就直接按律處置。何至於要暗殺?
福寧大長公主搖頭嘆道:“箇中緣由,本宮不知道。但如今的局面是,端王妃已經死了,端王殺妻已經是事實。”
如今要做的事是如何解決這件事。
“端王是陛下的嫡子,雖不是儲君,但也是極有分量的皇子。”許太后頓了頓,即便不是嫡皇子,這種事傳出去也不好聽。
福寧大長公主朝許太后點了點頭,“夏氏的確可憐,但這件事不能傳出去,皇家的顏面不能有失。”
這話說到許太后心坎兒上了,不管心裏有多生氣,但皇家顏面最是要緊。爲了皇家的顏面,絕對不能讓這件事傳出去。
許太后沉默了片刻,而後擡眸正色道:“對外就說,端王妃夏氏突發疾病暴斃。哀家當時不在場,就有勞大長公主打點好,不要讓人漏了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