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後媽覺醒後[七零] > 第 20 章 第020章
    晚上,寧香沒什麼睏意,便鋪了張草蓆在甲板上,自己躺在甲板上吹河風。就算是正夏天裏,晚上在船板上睡覺也能被河風吹得一身涼爽,這時節便更涼了。

    寧香裹了一條毯子,躺着看頭頂夜空的星星。這時候環境污染還沒那麼嚴重,沒什麼霧霾天氣,尤其是在鄉下,一到晚上,當空全是璀璨閃亮的星星。

    除了星星,不遠處也有其他船隻上散發出亮光,不時還能聽到誰家吵架了,或者誰家孩子耍鬧玩惱了,或者還有汪汪狗叫,嘈雜但充滿生活氣的聲音。

    寧香看起來好像是在看星星,其實腦子裏全是一些小時候和她奶奶相處在一起的畫面她奶奶教她繡鞋面,教她繡荷包,教她繡虎頭帽……

    其實已經是很遙遠很遙遠的記憶了,可現在想起來,依然每一個手指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只是那張臉已經模糊了,連皺紋的具體紋路都還原不出來。

    渾身被河風吹透,眼見夜深,以防受涼感冒,寧香便收了毯子和草蓆,進屋鎖門睡覺去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一晚她的夢裏全是她奶奶的臉。一直到清晨醒來,那張充滿慈愛的模糊笑臉還在腦子裏揮之不去。

    一直等到洗漱完,夢裏小時候的場景才淡了。

    土地上已經種了菜,這一天寧香不用再出去撿大糞,早上起來喫完飯便直接拿起繡活來做。從放繡站拿回來的小面幅的繡品已經快要繡完了,過兩天她打算還是去繡坊幹活。

    繡坊是村裏的集體財產,不是誰傢俬人的屋子,只要是村裏的繡娘都能過去用裏頭的東西。寧香作爲甜水大隊的人,當然也可以過去幹活。

    至於外面的流言蜚語,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要心裏不在乎,那些話就傷不到她半根毫毛。而且但凡是正常點的人,也不會當着面說人閒話,都是背後指指點點。

    臉皮薄一些麼,被人家用有色眼光那麼一掃,就覺得被刮到了骨頭似的,自己就低着頭覺得沒臉見人,不敢出門來了,這說的就是胡秀蓮和寧蘭幾個。

    寧香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她不偷不搶,行得端坐得正,做的所有事情都光明正大且對得起天地良心,她纔不會從此就躲在家裏,再不敢露頭見人。

    她不敢出去,不敢到人堆裏,或者乾脆躲得遠遠的,好像她真的心虛,真覺得並承認自己做了什麼丟人的錯事似的。

    她沒有任何錯,她要用實際行動告訴那些人女人不靠男人同樣可以活得很好,不被圈在家庭中的女人一樣能有一番作爲,男人可以喜新厭舊拋棄女人,女人過得不幸福也照樣可以甩掉男人,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任何一種人生。

    婦道和女德,是強加在女性身上的,最無恥的枷鎖。

    做繡活到太陽昇到正空,寧香放下手裏的繡繃,揉一揉脖子起身,依然是淘米做飯。她現在一個人住也不湊合,每頓飯都會認認真真地做,剛好當放鬆。

    她習慣於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到自己能力最好,平常過起日子來從來也都是非常細緻講究的。愛乾淨愛收拾,愛認認真真去做每一件小事。

    因爲船上只有一個草爐子和一口小鐵鍋,所以寧香每次都是先炒菜,再蒸米飯。炒好的菜放在一邊扣起來,蒸好米飯每次也都會放在鍋裏燜那麼一會。

    耐心地蒸好米飯,她滅掉爐子裏的火,轉身坐回牀上去,順手拿起書來翻。剛翻了兩頁,鼻間聞着米飯的香味,她忽停住翻書的手,低眉想到點什麼。

    低眉頓了小片刻,寧香擡起頭來深深吸口氣,目光看向窗外的河面波光,剛好有幾隻鴨子擺着腳掌游過去,但她無心觀看風景,又坐着出了一會神。

    她是突然又想到了王麗珍,並下意識回憶了一下,這個在村裏被所有人都當成瘟神一般的老婆子,前世是在什麼時候去世的。

    好像……就是她還沒去城裏的這兩年間?

    至於具體是什麼時候,那還真是想不起來,畢竟她前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甘河大隊,在李桂梅去世以後,那她的大部分時間就都住在蘇城,而且她和王麗珍接觸不多。

    想到這裏,寧香總覺得心裏不踏實,控制不住地突突跳。

    她不知道王麗珍昨晚到底摔得重不重,有沒有傷到哪裏,能不能起來自己做飯什麼的,前世去世又會不會和這一摔有關。

    她這樣坐着又猶豫片刻,心裏實在是踏實不下來,於是便果斷合起手裏的書放下,起身出門鎖門,上岸往王麗珍家去了。

    幾分鐘的路程,寧香便到了王麗珍家的茅草屋外。看門虛掩着,她便伸手微微推了一下門板,對着門縫衝裏面說:“阿婆,你在家嗎?”

    她這話剛一問完,便聽到了兩聲哼哼聲。

    隔了一會,才聽到王麗珍略顯粗嘎又帶着虛氣的聲音,“誰啊?”

    寧香慢慢把門推開,探了半邊身子進去,“我呀,寧家的大丫頭阿香,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你,你現在怎麼樣啊?好點了沒有呀?”

    王麗珍看起來就不好,她躺在牀上根本沒起來。一直看到寧香出現在門裏,她才撐着胳膊,從牀上挪起身子,斜靠在牀頭上。

    寧香看她這樣,便直接進了屋,到牀邊問她:“還是摔到了不是?”

    王麗珍挺意外的,根本沒想到寧香還會再過來。她家這點晦氣地方,多少年沒人進來過了。村裏沒人瞧得起她,誰來她家這屋子裏沾染晦氣啊。

    說起來好有些無措,她看着寧香問:“丫頭,你怎麼又過來了?”

    寧香還是說:“我不放心呀,過來看看你。”

    再聽完這一句,王麗珍瞬間就眼淚汪汪的,想起又起不來,動一動身子就齜牙嘶口氣。起不來她也就不起了,笑起來對寧香說:“命硬着呢,沒事的。”

    寧香看她汪着眼淚笑,心裏怪難受的。而且她也看出來了,王麗珍這應該是摔到了腰。年紀大的人腰本來就不好,摔到了更是難捱。

    寧香吸口氣,看着她說:“逞什麼能呀?”

    王麗珍忍不住苦笑,她就是賤命一條,沒人管沒人問,不逞能又能怎麼辦,還指望這世上有人能來關心她伺候她不成?

    父母早就不在了,男人下落不明,兒子也死了,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婆家這邊沒人管她,孃家那邊人也早和她劃清了界線,這世上沒人在乎她的死活。

    寧香看她臉上的表情,又問她:“昨晚和今早,都沒喫飯吧?”

    王麗珍擡手抹一把眼淚,吸吸鼻子,“我不餓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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