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祁練問出來的時候，用的其實是篤定的語氣，沒等穆楚裳答，他又繼續：“你這樣子，你自己不會有問題嗎？”
穆楚裳看着他，沉默片刻，纔開口：“你當初體弱，是因爲你帶着既已轉生，被判定不屬於這個世界，命格又貴重，所以這個世界會排斥你。”
“我去過的那個世界，對一切喜歡學習的人都格外包容，那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學習改變命運’，你符合條件，所以你的命能改。”
她說的時候，祁練就聽着，臉上也終於露出了奇異的表情——當年他身體不好卻總查不出原因，家裏找了大師問過，得出的也都是無可轉圜的結論。
都說他活不過十八歲，祁練自己也想過，是不是因爲自己不是這裏的人，所以纔會這樣。畢竟就算能活到十八，那這十八年也都算是他撿來的了。
獨獨可憐祁家的長輩們，那麼和善的一家人，家裏小孩讓他這個鳩佔鵲巢的佔了殼子佔了寵愛，將來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縱然“祁練”一出生便已經是他，但於祁練而言，他終究不能如他們把他當唯一的“練練”那般，把他們當成自己唯一的家人。
因爲他是祁練，他也不止是祁練。
在此之前，他曾經有過另一個名。
一個，曾經被無數人帶着期盼或失望呼喊過的名。
想起當初那個稱呼，耳邊便彷彿又聽見了當年的那些聲音，眼前也彷彿浮現出了當年接到過的形形色色的眼神，有希冀，有擔憂，有麻木。
縱然是祁練，也沒能完全藏住眼底的情緒。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平常。
因爲穆楚裳那一句話，如今一切已經不成問題，他不僅撿來了十八年時光，他還能擁有往後餘生，擁有回報祁家人的機會——即便他們不會覺得需要。
而穆楚裳說完之前那句話，等了片刻，等他難得波動的心情平復，便又繼續：“至於我自己，我已經得到過最好的禮物了。”
對於她而言，【祝福】就是錦上添花，而她從另一個世界帶回來的最珍貴的東西，依舊是她被培養起來的已然刻入本能的求知慾。
這是真真正正屬於她的東西，會跟隨她，去往任何一個地方。
至於【祝福】，用了也就用了，能挽救一個人的性命，她很高興。是不是祁練不重要，就算趙練張練陳練李練，只要出現的是這樣一個愛學習且有需要的人，她都會去幫。
而祁練也能感知到她的態度，自然不可能說什麼“不合適”“太貴重”之類的話，他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一聲，聲音放軟，近乎嘆息：“這可怎麼辦。”
穆楚裳歪了歪頭，似是不解。
祁練繼續：“我說我們啊。你這一聲不吭地就救了我一條命，救命之恩，我拿什麼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