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農家小院，果蔬魚肉，基本上都能實現自給自足，自從劉長貴送來十頭豬之後。
阮小芸的活兒更多了。
這十頭豬剛送來的時候，她還挺開心的，每天精心伺候，不僅將豬圈打掃得乾乾淨淨，而且還會用水管接上水龍頭，給豬沖涼洗澡。
唯恐這些豬祖宗受了委屈，畢竟，現在的行情，豬價都是一萬塊錢一頭，那還不得伺候好了。
可是，當她現在得知這些豬，是張茂的女同學爸爸送的之後，心態頓時就變了。
連今天拿過來的豬食，都少了很多。
她本就不是那種善於發脾氣的女孩子，即便是心裏受了委屈，通常情況下也是忍着。
她一來豬圈，十頭豬便聞訊翹起了耳朵，巴拉巴拉的叫着，挺開心的，小卷尾巴使勁晃悠。
“別喊了。”
阮小芸撅着小嘴，生着悶氣的哼道：“以後我不給你們洗澡了，也不跟你們驅蚊了，餓死咬死，都不關我的事！”
這些豬哪裏聽得懂人話，反而是叫得更歡了，有的甚至還用腦袋蹭阮小芸的手。
“還鬧，過年就把你們給宰了。”
阮小芸兇巴巴的喊道，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歇，將一桶豬食全部都倒到了豬槽裏面。
“丫頭。”
正在這時，柵欄外面有人在喊。
聞聲，阮小芸轉頭望去，當她望見是自己的父親阮大力時，臉色隨之一變，立馬扭頭就走。
“丫頭，你別走啊，我有事找你呢。”
“你來幹嘛？我都已經跟你沒關係了。”
此時的阮大力，異常狼狽，身上的衣服亂糟糟的，眼眶深凹，臉色蒼白，整個人像是熬了十天夜，顯得無比憔悴。
阮大力懇求道：“爸現在知道錯了，我專門過來跟你道歉，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阮小芸壓根就不信他的鬼話，繼續往前走。
“丫頭，爸給你跪下了。”
說完，阮大力一點都不帶猶豫的，還真就撲通一聲，跪地上了。
阮小芸見狀，臉色一變：“你這是幹嘛啊？”
雖然兩人已經斷絕了父女關係，但畢竟血濃於水，世上哪有父親跪女兒的道理。
阮小芸走到跟前，皺着眉頭說道：“你趕緊起來！”
“你原諒爸了？”阮大力眼睛裏露出光芒，興奮的問道。
“你先起來再說。”
“好勒好勒，還是我閨女知道心疼我。”阮大力笑了笑，順着柵欄爬了起來，那開心的樣子，全然忘記了之前賣女兒的醜陋嘴臉。
阮小芸倒不是心疼阮大力，對於自己這個父親，她已經徹底失望了，不痛恨他就已經很大度了，就別說原諒他了，之所以迫不及待讓他起來，主要是怕別人看見，影響不好。
“到底什麼事，快說！”
阮大力咧了咧嘴，懇求道：“丫頭，爸現在肚子餓，你能拿點東西來給我喫嗎？”
他摸了摸肚子，挺可憐的。
阮小芸見狀，本來是要一口回絕的，不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於心不忍，從廚房拿了一些剩飯剩菜過來，滿滿當當的盛到了一個碗裏，透過柵欄的縫隙遞給了阮大力。
阮大力立即搶了過來，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連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抓着喫。
一邊喫，一邊支支吾吾的說道：“好喫好喫。”
阮小芸見他這個樣子，心裏挺複雜的，談不上有多麼高興，也不覺得有何痛快，至於悲傷什麼的，那更加沒有。
如果是一個乞丐路過，她也會施捨對方一碗飯。
“茂哥哥不是給了你一筆錢嗎，你怎麼連飯都喫不起了？”
“花完了。”阮大力乾笑了一聲。
阮小芸冷哼了一聲：“無可救藥，以後餓死在路上，我都不會多看你一眼了。”
“別啊，我可是你爸，以前我做的事情再如何混賬，咱們之間的親情還是無法割捨的，何況，爸已經知道錯了。”
阮小芸面無表情：“現在知道跟我談親情了？”
“丫頭，你放心，爸絕對不會耽誤你了，你要是不信，那我對天發誓。”
還喫着飯呢，阮大力就伸出了三根手指，朝天起警：“我阮大力如果以後再對我女兒不好，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阮小芸深吸一口氣，什麼話都沒有說，她很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張茂，確實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咧，爸以前真是看走眼了，我都聽說這個小子掙了好幾千萬了，嘿嘿，乖女兒，你以後嫁給他，馬上就能當少奶奶，享清福了。”阮大力笑道。
阮小芸一下子就警惕了起來：“你又想打什麼壞主意？”
“爸沒有壞心思，我已經痛改前非了，你相信我！”阮大力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別說了，喫完飯趕緊走，以後也別來了。”
阮大力表情一僵，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最終，那些未出口的話都通通嚥了回去。
喫完飯後，他將碗放在了地上。
“丫頭，我走了。”
阮小芸未置一詞。
隨後，阮大力轉過身，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你腿怎麼了？”
“摔了一跤，不礙事。”阮大力回答道。
阮小芸嘆了一口氣，揮手道：“回來吧，我給你點錢，去買一身新衣服換上，搞得這麼狼狽，別真哪天死在了外面。”
片刻之後，阮大力接過了阮小芸遞來的錢，一共一千塊。
“我就這麼多，你愛要不要。”
阮大力緊緊握住了這筆錢，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哽咽道：“夠了夠了，爸知足了。”
聞言，阮小芸臉上露出詫異之色，1000塊就知足了？當初賣女兒時，可是獅子大開口要30萬！
“嗚嗚嗚。”
阮大力痛哭流涕，使勁扇着自己的耳光。
“爸真是個混蛋，既沒用又無能，以前沒能照顧好你，你如今在張茂家過得很滋潤，爸就放心了……嗚嗚嗚。”
阮小芸咬着嘴脣，喃喃說道：“別演戲了，我真的只有這點錢了，你那怕是哭死，我也拿不出多餘的錢來了。”
阮大力也不解釋，抹了抹眼淚。
“爸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了。”
阮小芸提醒了一句：“拿了錢，買點穿的喫的，別又去賭了。”
“嗯嗯嗯！”
阮大力使勁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