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她好像與那白狐之間有了說不明的聯繫。娥眉微蹙,蘇銜月輕捂住自己的心口,壓住因那白狐而起的漣漪。
沈之湖冷冷一笑,彷彿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讓攤主不敢有所動作:“將半妖轉爲妖獸,到是好手段。”
衆人聽此言皆是一驚。
方奈楒瞪大了雙眼,半妖,也就是人妖混血,這樣的存在在人族和妖族都討不到好,但半妖轉爲妖獸這也太離譜了吧。
打個比方,就相當於把人變成狗,可能說猩猩狒狒更加貼切。
雖然以方奈楒的角度來看這種行爲就應該槍斃,可修真界拍賣活人爐鼎的都有,這人嫌妖憎的半妖又有誰在乎呢?
方奈楒忽然明白那白狐眼中的恨意,那並不是一隻懵懂無知的白狐,而是一個和普通人過着相同的生活的半妖。
地上的白狐聽見沈之湖這話眼中的恨意更深,他恨殺他辱他的攤主,恨挑破自己身份的沈之湖,恨人族,恨妖族,更恨自己。
恨自己對成爲一個純粹的妖族或者人族的渴望;
恨自己有眼無珠引狼入室,錯把豺狼噹噹恩人;
恨自己的無能救不了村子裏的人;
恨自己只能狼狽的在地上怨恨。
白狐本名胡流兒,半邊血統就是一隻雜毛狐狸,無父無母,生來流浪。這是收養他的老頭子給他起的名字,只可惜老頭子收養他後沒兩天就因礙了一個妖族貴族的眼,沒了命,只因爲那貴族覺得老頭子長的太醜了,活着會髒了這塊地。
就這讓,老頭子被丟出了城,也丟掉了命。
胡流兒無人相護,自是任人宰割,受盡欺凌,後流落到桃源村,一個只有半妖的村子,日子纔算好過了起來。
或許是因爲對妖族的厭惡,胡流兒對人族有着特殊的好感和期待。
尤其是他被人族修士所“救”,不切實際好感更是衝昏了他的頭腦,也因此,桃源變成了地獄。
不用和妖族比,半妖和人族比都是短命的存在,活到四五十歲就已經算是長壽的存在。因爲血脈衝突,人族血脈與妖族血脈不能共存,除特殊功法,半妖不可能修煉,甚至能活到十幾歲的半妖都十分少見。而桃源村因爲此地某些特殊的存在,得以安居樂業,過着平凡的日子。
胡流兒永遠記得那天,“恩人”在桃源村下了藥,奪了此地的異寶,村裏最長壽的阿婆倒在血泊裏,隔壁的孫叔失了神智殺妻殺子,白姨家的阿桃爆體而亡。
狗子、二花、紅姐、黃大哥……
一個個熟悉的人最終都變成了一攤猙獰的血肉。
那天過後,胡流兒的眼中只剩下了血色,他再也聞不見桃花香,聞不到那家家的飯菜香,只剩下了令人作嘔的腥臭。
有些半妖的血肉可是大補的,空有一身血脈卻沒有能保護自己的實力,半妖,真是最理想的貨物。
他好恨啊……
他真的好恨啊!
兩行血淚從白狐的眼角淌下,原本已經癒合的外傷卻又突然裂開,但這次沒有流出血,濃郁的黑氣在傷口處蠢蠢欲動。
恨!
恨!
恨!
白狐的雙眼中黑霧充盈了眼眶,白狐的實力暴漲,身上的黑氣也越發的猖狂。
就在白狐白狐越來越躁動之時,額間的一股涼意傳遍了全身,將他安安靜靜的釘在了原地。
“我這清心符的效果應該比清心丹的效果都要強了吧。”方奈楒拍拍手上的狐狸毛,這白狐掉毛實在是太嚴重了,她就是貼個符都粘了一手。
看着白狐失神的表情,方奈楒對自己的清心符還是很有自信的。
這白狐剛剛就要入魔加爆體了,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哪個的速度更快一些,但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也就是方奈楒離這白狐比較近,比陳宿快上了一步,要不然陳宿就該拔劍了。
攤主惡狠狠的瞪了那白狐一眼,隨後對着沈之湖滿臉堆笑拱手道:“這位前輩,我也是第一次來水雲坊,不懂這裏的規矩,這就離開,還望前輩高擡貴手。”
沈之湖嗤笑一聲:“若只是半妖放你離開自無不可,但將這傀儡賣入我宗門不知是何意啊?”
聽見傀儡兩字,攤主臉色驟變,趁着衆人還來不及反應,對着人羣就扔出了三顆連元嬰都能傷到的雷爆珠,掏出袖中隨時準備的神行千里符準備逃離。
手中的符海沒催動,一柄短劍就已將那符紙一斬兩半,胸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血痕。
陳宿收回劍,對着天空發出了了一道煙花。
他轉頭看向方奈楒,正色道:“接下來就不能繼續陪着你看了。”
方奈楒擺擺手,理解道:“沒事,陳師兄,你忙你的就行,咱們日後在聚。”
陳宿對着方奈楒和沈之湖點點頭,巡邏弟子見到信號煙花立刻就趕來了,又迅速帶着攤主和那些半妖變的靈獸離開了,包括那隻白狐。
“還要繼續看嗎?”沈之湖問方奈楒。
方奈楒望着巡邏弟子離開的方向,不知道那白狐之後的命運又會如何。
她搖搖頭,像是一顆蔫噠噠的小白菜:“不了回去吧,出來一次實在太累人了。”
沈之湖笑着點點頭:“放心吧,師妹回去之後應該也出不來了。”
方奈楒:“!”,她焦急道:“師兄,我覺得我又可以了,我還年輕——”
沈之湖笑眯眯的對着方奈楒用了一個禁聲術,淡淡道:“不,你不能。回去吧,師兄給你準備了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