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住的移過去。你們的父親的我,到那時候,怎樣映在你們(眼)裏,那是不能想像的了。大約像我在現在,嗤笑可憐那過去的時代一般,你們也要嗤笑可憐我的古老的心思,也未可知的。我爲你們計,但願這樣子。你們若不是毫不客氣的拿我做一個踏腳,超越了我,向着高的遠的地方進去,那便是錯的。
“人間很寂寞。我單能這樣說了就算麼?你們和我,像嘗過血的獸一樣,嘗過愛了。去罷,爲要將我的周圍從寂寞中救出,竭力做事罷。我愛過你們,而且永遠愛着。這並不是說,要從你們受父親的報酬,我對於‘教我學會了愛你們的你們‘的要水,只是受取我的感謝罷了......像吃盡了親的死屍,貯着力量的小獅子一樣,剛強勇猛,舍了我,踏到人生上去就是了。
“幼者呵!將又不幸又幸福的你們的父母的祝福,浸在胸中,上人生的旅路罷。前途很遠,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的面前纔有路。
“走罷!勇猛着!幼者呵!“
有島氏是白樺派,是一個覺醒的,所以有這等話;但裏面也免不了帶些眷戀悽愴的氣息。
這也是時代的關係。將來便不特沒有解放的話,並且不起解放的心,更沒有什麼眷戀和悽愴;只有愛依然存在。--但是對於一切幼者的愛。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一九年十一月一日《新青年》第六卷第六號,署名唐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