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通靈少女脫單記 >第6章 :朱廣臺(4)
    過了喫午飯的時間,太陽懶懶散散照在斷頭臺上。

    南歌夾在從四面八方趕來看熱鬧的人羣中間,擁擠着來到了刑場。

    朱廣臺被好幾個獄卒押着,面朝監斬臺的方向跪着。

    髒兮兮的臉上帶着血跡,腰桿挺得筆直,嘴巴緊抿着。看不出來情緒。

    面前是一碗冒了尖半生不熟的肉,帶着血絲閃着油光。

    又過了大約一刻鐘,太陽昇到朱廣臺的正上方,監斬官才姍姍來遲,他穿着全套公服,披着大紅斗篷。身後還跟着兩個拿拂塵的道士。

    賊眉鼠眼,猴腮蟑腦的監斬官落了坐,那兩個道士一邊一個站着。

    左邊站的這個眉毛已經看不出來了,顴骨高聳,眼睛吊梢着,嘴脣在黑白相間的鬍鬚中依稀能看出又薄又窄的形狀。

    骨瘦如柴,腦袋幾乎架不住道冠,道服耷拉着,拖到地上一大塊。

    右邊站的那個跟他恰好相反,肥頭大耳、滿面紅光,道冠和道服也不合身,因爲太胖,穿戴起來非常緊巴。

    監斬官拿着一張黃紙,站起來念道:

    “賊人朱廣臺,私剪辮髮,勾結異黨,殺我大清官兵五百餘人。”

    抽出亡命牌往地上一扔,“斬!”

    說完轉過身去,背對斷頭臺。劊子手領命,抽掉朱廣臺身後的亡命牌,高舉起砍刀,正衝太陽。

    漫天黃土中,慘淡的陽光打在刀刃上刺得人眼疼。忽然朱廣檯面前紋絲未動的飯碗“嘶嘶”冒起了煙。

    劊子手像被點了穴,高舉砍刀一動不動。

    碗裏開始飄出烤肉的香味,碗頂“滋啦滋啦”冒着熱油。勾得人直嚥唾沫。

    “我要喫肉!”

    不知誰家的孩子說了這麼一句,小孩們忽然都來了勁頭。

    坐在父親脖子上的,拽着老父親的長辮子吵着喊着要喫肉。

    被大人領着的,則甩開大人的控制,跑到斷頭臺上。

    四五個小孩圍着那碗肉,眨眼的功夫,連肉星兒都不剩。

    一個小男孩把碗搶過來,伸長了舌頭在碗裏來來回回舔了三遍。

    這可饞哭了沒搶上肉喫的小孩,“啊啊呀呀”嚎啕大哭。看客們亂作一團。

    兩道士見大事不妙,拿着拂塵準備做法。這拂塵忽然變得有千斤重。擡又擡不起來,扔竟然也扔不掉。

    背過身去的監斬官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轉過身來,看見人羣亂作一團,劊子手獄卒們一動不動。

    他怒喝道:“大膽妖人!”

    朱廣臺粲然一笑,又黑又黃,殘缺不全的牙齒露出來,“不知何爲妖人。”

    說完竟然輕輕鬆鬆解了鐐銬,搶了劊子手的刀,繞着現場的獄卒轉了一圈。

    沒看見他動作,獄卒們的脖子上已經冒了血,嘩啦啦流個不停。

    “當日望墳山一戰,只要了你們區區五百人的狗命,今天不如就來湊個整兒。”

    刑場圍着的兩三層的獄卒一個接一個倒下去,不多不少,恰好五百。

    ”唉,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說話的是個老人,穿着破舊的青襖,頭髮花白,五官粗獷,聲音沙啞滄桑,分辨不出性別。

    ”爲什麼說老天看不下去了?“南歌問。

    老人上下打量她,說:“姑娘是外鄉人吧。”

    南歌點了點頭,聽見老人說:“那個人是我們這裏有名的土匪,打家劫舍分文不取,全都給了我們這些喫不上飯的。”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是啊,是啊,聽說他還念過書呢。”

    南歌問:“那怎麼······”

    “怎麼上了斷頭臺?那是去年吧,他搶了本縣的大戶,這人是縣太爺的小舅子,縣太爺就帶着五百精兵上山捉他,結果人沒捉着,帶去的那五百個人一個不拉,全被他殺了。”

    “他一個人?”

    “可不是。”老人說着又嘆了口氣,“唉,是個好人啊,聽說還當過私塾先生。”

    “你······你幹什麼?”南歌聽見監斬官發抖的聲音,視線回到刑場上。

    只見朱廣臺衝着監斬官不屑地冷笑,“你的狗命,暫且留着吧。”

    說完回到斷頭臺,跪到原來的位置,微仰着頭,看着天上的太陽。

    幾秒的時間,劊子手的身體恢復了正常。

    監斬官沒說話,就看見劊子手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那腦袋像一顆皮球,離開脖子在斷頭臺上飛快滾了三圈,然後“砰”地一聲蹦到人羣中間。

    人們嚇得不輕,紛紛躲避。只有已經被嚇傻了的南歌站在原地。

    朱廣臺的頭就在她面前,眼瞅着它變乾淨了,缺皮少肉的地方也自動補上了。

    劊子手虛着腿跑下來拿人頭,看見朱廣臺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揚,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道士,您看這······”

    瘦道士捋了捋鬍子,說:“依貧道所見,不如把他們埋到望墳山去,選個極陰之地,我們師兄弟做個法,便可將他永遠困在那裏。”

    監斬官剛想說埋人的活不歸我管,就聽見劊子手帶着哭腔的聲音:

    “大·····大人!”

    監斬官眉頭一皺,邁着四方步坐定,問:“怎麼了?”

    劊子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結結巴巴,上下牙打着架說道:“他······他的脖子上沒有血。”

    這人也是個倒黴的,眼睛追着朱廣臺的腦袋跑了半天,纔想起得用饅頭沾血的事情,誰知道脖子上竟然一點出血的痕跡都沒有。

    原本看見朱廣臺的頭滾到地上,他就覺得不妙。應該留下一層皮使脖子跟腦袋連着的。

    監斬官一聽,這還得了,“快!帶我去看看!”

    朱廣臺的腦袋正躺在斷頭臺的下面,黃土漫天,可他的臉竟然白白淨淨的,就連頭髮也像剛洗過似的,非常清爽。

    監斬官拉着兩名道士的手,就像拉着救命稻草,“這可如何是好!”

    劊子手話還沒說完,戰戰兢兢說:“大人,您還沒看他的脖子······”

    監斬官那還有什麼心情看沒流血的脖子,草草說道:“你去庫房領銀子吧。”

    等劊子手一走,胖道士說:“趕緊把兄弟們連同這個朱廣臺厚葬了。”

    監斬官完全是一副說什麼我都聽的模樣了,“好好好,我現在就命人去找劉師傅。”

    劉師傅是街上最大的棺材鋪老闆,精通陰陽。

    監斬官派的人還沒到,他就已經聽說了刑場發生的奇事兒。等到跑腿的小廝來了,廢話沒有,只問:“什麼時候辦?”

    小廝搖搖頭,“不知道。”

    “讓你們主子親自來。”說完打發小廝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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