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跳到她的桌子上，盤腿坐着，“你的要求我都答應了，現在該我跟你講條件了。”
“條件？”南歌奇怪的看着閉着眼睛，笑得狡黠的老鬼，“條件不是我幫你把頭縫好麼？”
老鬼猛地睜開眼睛，灰白色的眼球跟眼白混雜在一起，渾濁不堪，根本看不見他的眼神。
“非也，那是一件事，只能第一件，現在你跟我提兩個要求，自然得再補一件。”
南歌權衡半天，無奈的說：“什麼條件？”
老鬼仍舊盤腿而坐，不知不覺中飄到了半空，“我被封印在這裏也不是沒有破解的方法，只是這麼多年始終沒見過能辦得到的。”
停頓了一下，深呼一口氣，雙手合十繼續說：“只要有一人在此渡九十九個亡靈，我們方可投胎轉世。”
“亡靈就是······鬼？”
“嗯。”
南歌看着滿屋四處晃盪的阿飄，已經開始心驚膽戰，“可是我不會啊。”
忽然一隻黑色的阿飄跑到她跟前，用燒地烏漆麻黑，看不出關節，活像燒火棍的手指捏着南歌的手腕。
瞬間，南歌的後背酥麻到頭頂，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這鬼兩隻沒有眼白黑漆漆的眼睛在黑色的臉上轉來轉去，看不出來五官，因爲都已經被燒的殘缺不堪。
“你會！”它用沙啞的聲音說。
感受到對方的手像樹皮一樣粗糙的質感，刺骨的冰冷滲進皮膚，南歌用快哭出來的笑，說：“能鬆開我嗎？”
“鬆開她！”
老鬼嚴厲的聲音響起，帶着迴音，中氣十足，聽起來就讓人膽寒。再看他冷着一張臉，瞪着這隻鬼的模樣，南歌只覺得屋裏的氣溫下降了四五度。
這隻鬼好像很怕老鬼，馬上就鬆開了南歌的手腕，像個犯了錯誤的學生，跑到牆角，面對牆壁，筆直的站着去了。
果真，這裏的老大，就是這隻看起來不老的老鬼。
相比較而言，老鬼對南歌就耐心很多，“不會不要緊，熟能生巧。”
“我去哪裏找那麼多鬼魂呢？”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南歌勉爲其難答應了，“好吧。”
她話音剛落，沈泠皙的身體就開始篩糠似的，抖個不停。南歌被她這個模樣嚇了一跳，問老鬼，“她這是？”
“你不是讓她正常嗎？”
接着葉瀾筠和周冉緊跟其後，南歌估計值班室的阿姨也在抖，不過她不敢去看，那阿姨給她留了一點小小的心理陰影。
當天晚上，勞累了一天的南歌睡的很沉，恍惚間好像進入了隔壁的醫學大樓。
南歌學的是古漢語研究，跟醫學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但畫面卻真實的不像夢境。
時間大概是上午的九點鐘，她先來到解刨室，一羣學生對着一位大體老師鞠躬，正要開始解刨。
屍體忽然動了，他憤怒地衝着這些學生大喊大叫，但沒有人理他，南歌覺得奇怪，隨便抓了個人問：
“同學，你們怎麼可以解刨活人呢？”
那個莫名其妙被抓了胳膊的男生奇怪的看着她，“活人？你眼花了吧。”
那是一個男人，生前應該很高，很瘦，劍眉星目、懸膽鼻、四字口，臉型跟戶外的空氣碰撞在一起，並不能看清楚。
不過活着的時候，應該是一個很帥氣的人。
“你死了？”南歌問這個男人。
男人點點頭，還有些水分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樣，“我不想被拆。”
“聽說大體老師都是捐贈了遺體的。”南歌停頓了一下，雖然很不想往那方面靠攏，還是問了句，“或者，你是死刑犯？”
周圍人來人往，奇怪的看着眼神不知道聚焦在哪一處的南歌，還聽見她自言自語，紛紛趕緊走開。
鬼魂搖頭，“不是，我是溺死的，沒有家屬認領屍體，就到這裏來了。”
“你的家人呢？”
“在外省，現在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南歌承認自己被他俊朗的容貌吸引，但同樣也覺得他可憐，不由自主的說：“我能幫你點什麼呢？”
那鬼聽了很興奮，顫抖着手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張紙來。
淡黃色的紙張有被燒過的痕跡，藍色的字體印在上面，工工整整，全都是直線，沒有撇、捺這樣的比劃。
南歌只看了一眼，就有一種窒息的感覺，紙上散發着詭異的氣味，不臭，卻讓人噁心。
“嘔。”南歌忍不住乾嘔了好幾聲。
那鬼趕緊把紙收回去，低着頭，帶着歉意說：“對不起。”
南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問：“怎麼了？”
“這信是我用撈屍人給我燒的紙寫的，衝撞了你的身體。”鬼看起來更愧疚了。
南歌搖搖頭，看見帥鬼這麼愧疚自然捨不得，“沒事兒，你讓我幫什麼忙來着？”
“哦，就是幫我把這封信寄到家鄉去。”
“沒問題。”南歌捏着鼻子，接過帥鬼又拿出來的信。
難怪她覺得這個味道有點熟悉，原來是燒紙的味道的高濃度版。
拿着信就開始找郵局，出了菀園看見馬路對面的交警大隊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郵局。
“郵局”兩個字明晃晃的，像用金子做的，三層的小樓，樓梯刷着青綠色的漆，每層各有四個古早的木頭窗隨着風開開合合，正門口站在一男一女兩個穿唐裝的小孩子。
都扎着兩個小揪揪，眉心點着紅痣，明眸善睞，白白胖胖，說是龍鳳胎都有人信。
這不挺近的嘛，幹嘛不自己來送？
心裏嘟囔着，南歌走到郵局門口。
這纔看見這門也與衆不同，雕花木門，高大異常，漆黑的顏色給人一種壓迫感，雕飾的龍鳳圖案雖然華美，卻格外詭異。
壓下心頭浮起的異樣感覺，南歌衝兩個小孩說：
“您好，我想寄信。”
他們先衝南歌舉了一躬，接着小女孩說：“跟我來吧。”
跟着小女孩來到大廳，發現裏面也是別有洞天。空蕩蕩的大廳裏一個顧客也沒有，一眼看去，實木做的櫃檯上，男孩女孩忙忙碌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