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南歌逐漸靠近的身影，李陽光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衝着南歌虛弱的笑了一下，“現在可以過來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老實說，南歌不覺得自己跟李陽光很熟，就算是做同學的那幾年也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對方忽然點名要見自己。南歌此刻的心情說不上是受寵若驚還是充滿戒備，總之感覺很奇怪就對了。
“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李陽光雖然虛弱，可是眼神裏的倔強卻差一點把南歌刺傷。她以前從來沒有關注過李陽光的眼神，總是下意識認爲智障的眼神是全國統一的，都是那種會讓人發毛的呆愣的注視。
“你說吧，能幫上的，我一定盡力。”誰讓我用了你們家人的眼角膜呢？南歌當然不會蠢到把後半句說出口。
“其實我不是智障，這些年我都是裝的。”李陽光說出這話好像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南歌都能感覺到他粗重的呼吸。
“我知道。”南歌如願看到他喫驚的神情，畢竟也還是一個病人，她於心不忍，語氣溫柔了些，“你的情況我大概都知道，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只管說就好了。”她現在嚴重懷疑身上的李陽光願意把整件事情想自己和盤托出，是不是就爲了今天。
“那我就說了。”李陽光好像很不習慣麻煩別人，南歌分明看見他的臉比剛剛更紅了一點，“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我哥哥送回來，不然我真的就要死掉了。”
“什麼意思？”南歌非常困惑這個人明明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是**話，可是連在一起自己怎麼全都聽不懂呢？
“你的身上不是有我哥哥的一部分嗎？我希望你能把他還給我。”李陽光害怕南歌翻臉，又補充道，“因爲我的壽命快要到了，而我哥哥當年是枉死的，他的陽壽至今未盡。我們兄弟兩個只有在一起才能繼續活着。”
南歌聽李陽光這麼說，腳在地上不停地滑動，心中正在進行一番困難的天人交戰：她已經能看見東西這麼多年了，突然再瞎回去，自己肯定不能適應。可是自己要是不變瞎，李陽光就會死。她不像變瞎，也不想李陽光死······
“你想太多了，他要的是現在你聽見的這一部分。”耳邊李陽光的聲音恰如其分的響起來。南歌一聽不要眼角膜，心瞬間放回到肚子裏。
“既然你這麼清楚，自己回去不久得了嗎？”南歌真不明白這個李陽光在這兒擺什麼架子，現在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情好嗎？
“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的身體頭有兩部分，一半在小陽光那裏，另一半當年跟着我的眼角膜到了你這裏。在你身上的這一半是連接着眼角膜的，除非把眼角膜摘下來，按到小陽光身上，不然我就沒有辦法回去。”
“不是要眼角膜，我還沒說完呢！”看樣子被冤枉的滋味並不好受，李陽光的聲音裏帶着委屈和一點點憤怒。
小陽光躺在牀上，眼睛一會兒睜開一點，一會兒又完全閉上。整張臉上最讓人心疼的就是他的嘴巴，乾渴了好幾天，像土地的裂痕，裏面的肉也蜷縮着，一點鮮血的痕跡都沒有。
南歌看在小陽光如此可憐的份上，雖然她的決定無足輕重，不過還是願意給他一次機會，“好，你繼續說吧。”
“我們不需要眼角膜，我們只需要我的這半邊腦袋，請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儘快想辦法把我徹底從你的身體裏面剝除。”
“就這？”
“就這。”
南歌以爲他能給自己提什麼建設性的意見，或者告訴自己一點問題的關鍵，沒想到對方一句話就把自己給打發了。
她的大腦的運轉速度到達了自從知道這個玩意兒能轉以後的最快，在房間裏來回走動，橫着豎着，正着反着，各種能想到的方法都想了一遍，當然也沒忘記自己的那個小鏡子。
“你先等着，我回家那個東西。”南歌匆匆衝回家，翻箱倒櫃，又重新把“刺”給請了出來，用八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李陽光家。
呼吸都還沒平復，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對着兩個李陽光說：“我不知道這個小東西有沒有用，只是試一下，不要期望太高。”其實這也是對她自己說的，“刺”給她帶來的驚喜有一點多，讓南歌忍不住有所期望。
半空中一拋，“刺”先把南歌照在鏡面裏，然後又扭轉着把李陽光照在鏡面裏。最後鏡面出現了一個白鬍子老頭兒的形象。
這個老頭南歌認識，正是那時候說要給自己牽紅線的月老，“這什麼意思？”南歌弄不懂怎麼他老人家的臉能出現在這裏。
同樣不懂的還有她身上的李陽光，“這個人是誰啊？什麼意思？”
“月老。”南歌懶得跟他解釋，“別的別問，我也不知道。”
在房間裏轉來轉去，南歌的得出了一個結論：李陽光的房間裏地板太硬，應該鋪一個地毯比較合適。
“莫不是讓我找他處理吧？”南歌頭轉的有點暈，盯着停頓在半空中的鏡面看了半天，忽然想起白雪公主的套路。
她衝着鏡子說：“小寶貝兒啊，要是讓我去找月老，就麻煩你從那裏回到我手裏，要是我理解錯了，你就維持現狀。”
“刺”馬上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縮成一小個，從半空飄回南歌的手心。南歌攥緊“刺”，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接着要做的事情就是找月老了，南歌上次見到他是在地府，看來這一次又註定要打臉了。南歌雖然很想在那種地方維持一點尊嚴與臉面，可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情，自己這點小小的得失根本算不了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