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擠出一個苦笑搖了搖頭。嬢嬢笑了,“本來還想着蹭幾天活頭呢,現在看來真的到日子嘍。”她肩上揹着個包袱,想以前準備出遠門的人。
既然結局已定,也沒有什麼好繼續僞裝的了,嬢嬢走到南歌跟前,“是不是因爲你那個同學啊?是叫賈雪還是叫新月來着?年紀大了,記不清楚了。”
南歌本來不想跟她廢話太多,她只是處於人道主義加上自己閒的,跑來看嬢嬢最後一眼而已。聽嬢嬢這麼一說,竟然提起一點點興趣來,“因爲她們兩個啊!”
嬢嬢拉着她在大廳裏坐下,“我知道你討厭我這種跟別人蹭命活着的人,可是我有原則,無辜的人的性命我從來不動,我只蹭那些有人盼着她死的。
南歌受到巨大的衝擊,她記得嬢嬢看盡賈雪的時候喜笑顏開的模樣,頓時感覺後背發涼,“你是說有人想要賈雪死?會是誰呢?”
賈雪只是缺點多了些,還不到詛咒她死的程度,到底是誰這麼惡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南歌想到有可能某個見了面親切的跟自己打招呼的同學其實暗地裏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嚥氣。
都不用氣氛烘托,她已經手腳冰冷,行動不能自理了。人可以這個樣子嗎?每當南歌不開心的時候,總是喜歡把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上升到人類高度,偶爾也可以讓它存在於社會高度。
“不用擔心,沒人想讓你死。”嬢嬢看着南歌心事重重的樣子,絕對非常滿意。她喜歡大家看起來都很沉重,尤其是今天自己的忌日。這麼特殊的日子裏看不進一張憂傷的臉簡直說不過去。
南歌置若罔聞,整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嬢嬢看見她這個樣子,嘆了一口氣,“看來一些事情確實需要告訴別人。”
“什麼事?”南歌竟然在嬢嬢的身上找到了一種熟悉的親切感,她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北女士曾經帶着她看望快要斷氣的太姥爺。
他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樣子南歌記憶猶新,現在忽然跟面前這個嬢嬢重合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老人最後的時刻長得都差不多,她越看越覺得嬢嬢跟太姥爺有點像。
“有些老人只要過了八十歲就能靠着吸人的精氣神活命,那是因爲她們上一世根本不是人,這是她們生前最後的考驗。有的挺住了,生生世世就能做人,有的挺不住,就會在別人的身體裏亂竄。”
南歌越聽越覺得熟悉,這個情況好像跟自己遇到的有一點點像,“那賈雪會不會就是······”
她已經強迫自己相信沒有真假之說,可心裏就是不甘心,自己明明親眼看見了,爲什麼不敢大大方方的肯定呢?因爲沒有人認同,少了幫自己捧哏的隊友,南歌對自己的一切所想都打上了一個小小的問好。
“這麼說,賈雪身上的那位已經八十多了?!”南歌喫驚的捂住嘴巴,根本不記得自己前一秒還在怨天尤人。她頭一次聽說還能這麼玩兒,簡直大開眼界。
不過有一說一,相比較同樣八十往上的人,那張臉在南歌看來就好像開了美顏,有點過分年輕了。“那他保養的可太好了!”
“這很容易,只要過了八十歲大壽之後,身邊沒缺年輕人,甭管是年輕的小丫頭還是小夥子,同樣好使。她們幾乎全都是打着收徒弟的名義,把孩子們忽悠過來。然後騙你們說是要教你怎麼上別人的身。這樣他就能進到你的身體裏了。”
“不過又一個最大的缺陷,就是無論她們多有本事,只能佔一半,多了根本不用想。所以最終該誰的還是誰的。”嬢嬢含笑看着南歌,慈愛的眼神裏有一點別的東西,可是滑動的太快,南歌沒來的及抓住。
“估計賈雪那個應該也是這個樣子的。”他雖然沒有親自見過,可是那半張老臉給她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
“那······”南歌還繼續問嬢嬢,忽然聽見大廳裏叫號了。嬢嬢低頭看手裏的號碼牌,輕輕唸叨着了一句,“怎麼這麼快啊!”
隨後又慈愛的摸了摸南歌的頭髮,“我要走了,一會兒麻煩你幫我把骨灰帶走,找個小山坡埋了就行,不要墓碑,不要墳包。”
這種要求南歌很難不答應,可是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合適的地方,最終偷偷埋在了宿舍樓後面的小山坡上。反正自己不害怕,別人嘛······不讓她們知道的話應該也是不會害怕的吧!
等全都做完了,南歌才感覺後悔,腸子都差點悔青了。她忘了問怎麼把那種老人清走了。這可是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要不是那個老頭作妖,南歌敢保證賈雪肯定沒有現在這麼多的幺蛾子。
倒也不是看不起她,而是對她本人的一個專業評估。試問一個跟人說話都會臉紅的女孩可能整天靠着一張嘴各種挑撥離間麼?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南歌盯着平坦的山坡看了半天,確認跟其他土地沒有區別之後,跪在地上給嬢嬢磕了三個頭,“也沒人給您上墳,我只能替她們給您磕頭了。估計下面應該什麼都不缺,你就不要閒着沒事兒來霍霍人了。”
等做完一切時候,天色見晚,帶着一點灰濛濛的特效,把氣氛烘托的十分到位。南歌起身拍拍膝蓋上的土,準備離開。
恰好看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過來的兩隻烏鴉圍着旁邊的老槐樹繞圈圈,她覺得有趣,“沒準兒老太太上一世是一隻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