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是無頭蒼蠅,她還記得自己帶着任務,可是她太輕了,一陣微風,一個人的呼吸就能把她吹到很遠的地方。
吉祥記得自己跟巫婆約定在家裏見面的,可是她並不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更不知道回家的路。她驚慌失措,到處試探。終於看見一條比較熟悉的路,正準備掉頭,自己面前就出現了一個拿着鐵鏈的俊俏少年。
“請問您知道藍家莊怎麼走嗎?”她只是覺得少年手裏的鐵鏈奇怪了一點,不過她看見很多死掉的人,他們的造型都有自己的特點,所以並沒有多想,跑去問路。
少年脣紅齒白,穿着一身西裝,帶着黑框眼鏡,看起來非常斯文。聽見吉祥跟自己問路,她禮貌的微笑,“還是我帶你過去吧!”
吉祥剛想婉拒,就聽見巫婆如同催命的符咒一樣急切的聲音,伴隨着清脆的好像要震破吉祥的耳膜的搖鈴聲。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不是走丟了嗎?找到路就回去!”吉祥也不知道巫婆能不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她實在被搖鈴的聲音吵得厲害。
“一,二,三······”她輕聲數着,等到了第十四聲,鈴鐺的聲音不見了。吉祥長長舒了一口氣,跟男孩道歉,“不好意思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空空如也的景象迷惑,“奇怪,是我眼花了嗎?”等她再度低下頭找路的時候,看見路面上撒了一溜的紫砂,她好奇的談了談腦袋。
上面特有的氣味鑽進她的鼻子裏,吉祥深深的吸了好幾口。這個味道稱不上好聞,也算不上難聞,可就是有一種奇怪的吸引力,讓她控制不住的往下面跑。
吉祥踩在地面上,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她迷茫。會飄了之後,她的腳非常不適應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總想着往上跑。吉祥也想控制自己,可是腳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應付着走了兩步就說什麼都不肯繼續往前走了。
她心裏清楚自己應該繼續往前走,和腳產生了衝突。她的腳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不肯讓步,吉祥也不肯讓步,雙方就這樣僵持不下。
沒過多久,從遠處又傳來一股氣味,像香油混合着鮮血的味道。吉祥的腳突然被一雙石頭做的大手緊緊的握住,一步,兩步的往前走。
她的腳趾頭憤怒的亂動,像一條條靈活的小蛇,可這並不能改變石頭手的航線。它帶領着南歌爬過了一座又一座山,清理了一個接一個的路障。終於得意重見天日。
吉祥喫驚的看着自己的身體從鐵盆裏面爬出來,難怪她找不到去藍家莊的路了,原來自己被困在了鐵盆裏。回頭想要對那雙石頭手道謝,發現周圍遍地都是石頭手,大大小小應接不暇,她根本認不出帶領自己回來的那一隻。
巫婆假裝沒看見吉祥的彆扭,認真的樣子好像帶着眼睛正在做實驗的學生,“我跟你再說一遍,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等到開始了說什麼都不頂用了。”
吉祥雖然心中糾結很多,但並不包括這一條,她十分認真的說:“娘娘,請您動手吧。”言語中的真誠和懇切同生前並沒有太大區別。
巫婆看見過很多一嚥氣就翻臉不認人的,還有那種酒精中毒死了,還魂的時候還要罵自己老婆的,所以吉祥態度轉變在她這裏並不稀奇,倒是現在這堅定不已的模樣讓她喫驚。
眼神交匯,雖然已經陰陽兩隔,可是眼神中的東西卻絲毫沒有改變。那熟悉的親切感讓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不少。
巫婆盯着吉祥的身體看了半天,“最後問你一次,真的要把你的肉全都剃掉嗎?我不能保證你感覺不到痛啊。”
她也覺得囉嗦了一點,可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情。她可以藉助老巫婆的力量把鬼差給吸引走,可是她不能讓已經割掉的肉重新回到身體上。
吉祥看着巫婆手裏捏着明晃晃的刀,自己的屍體映在上面,只有模樣沒有生氣。她閉上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嗯,開始吧。”
巫婆不是專業的屠夫,光是把大塊去掉就已經用了三天的時間,眼瞅着吉祥的顏色越來越淺,她終於開始着急了。
不知道從哪裏淘換來一個老舊的吸塵器,先用刀子把吉祥的骨頭一同猛刮,然後用吸塵器對着骨頭之間的縫隙各種吸。一同操作猛如虎,結果同樣也非常令人舒適,骨頭上細碎的小肉果真都不見了。
吉祥這三天始終在冷和熱之間,疼和癢之間徘徊。巫婆的操作結束了,她就好像又死了一次。聽到巫婆嘴巴里說出來“好了”兩個字的時候,吉祥看着巫婆的眼神中帶着虛弱、感激和興奮。
終於結束了,她這麼想着頭昏昏沉沉的就要倒下去。巫婆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空氣中,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吉祥的臉上,“不準睡!”
吉祥的屍體被如此這般操作,她的元氣已經大傷,要是有着吉祥睡去,等她一覺醒來,恐怕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爲了不讓吉祥陷入昏睡,巫婆幫她找了一個差事,讓她幫忙給藍芳拆分。藍芳是隻要皮肉不要骨頭,這樣操作起來就比吉祥的要困難許多。
巫婆是個活人,做不到不留痕跡就把藍芳的皮肉和骨骼區分開,靈機一動就想到了吉祥,沒準她是個好手。
吉祥具備她不具備的優勢,神不知鬼不覺的動手能力。巫婆把藍芳的屍體全權交給吉祥處理,完成之後,吉祥也能更瞭解這具身體,使用起來更加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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