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
“南先生，和沈先生談好了？”
“沒什麼需要談的，他不過是擔心我，囑咐了幾句罷了。”
“怎麼不一同過來？”
“你手中也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何必浪費時間？”
葉之霆隨意地摘下了眼鏡，別進了上衣口袋，捏了捏鼻樑，笑了笑。
“南先生第一次來北安，是爲了退婚；第二次來北安，是爲了解決沈寧琰的事情。怎麼這第三次來北安，就和沈離嶽在一起了？”
“葉先生知道的倒是很清楚，不過，你說的都是你瞭解到的，那麼，你不瞭解的地方呢？”
“不瞭解的地方，南先生有興趣給我說說嗎？”
“沒興趣，葉先生不如先帶我去看看我想要的東西，至於拿什麼換，葉先生儘管說。”
葉之霆笑了一下，側了側身，“那就請南先生先去我府中，我們詳談。”
蘇城點點頭，跟着葉之霆上了車，臨走前，她隔着車窗看到了不遠處的沈離嶽，不由得笑了笑。
葉之霆將一切看在眼裏，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他的眼神明顯陰鷙了幾分。
到了葉府，蘇城先行下車走在前面，氣場超強，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蘇城纔是葉府的主人。
葉之霆低下頭笑了笑，“南先生，你走這麼快，莫非是知道我府中的格局，都不用帶路了？”
“就算不知道，所有的房子，不都那樣嗎？”
葉之霆沒有再說話，默默地跟在蘇城後面，看着她的背影。
這個女人，真的散發出一種魅力，讓人忍不住地靠近，又讓人感到不敢靠近，讓人有一些敬畏。
走進大堂，蘇城直接就坐在了右邊第一把椅子上。
葉之霆看了看她，沒有去坐主位，而是坐到了左邊的椅子。
蘇城落座後一直沒有說話，她在等葉之霆開口，比耐心，她還沒輸過。
不過，葉之霆也不急於開口，他只是靜靜地看着蘇城，蘇城的臉上，寫滿了淡漠。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之霆終於開口：“南先生要先看看你想要的東西嗎？”
“還是葉先生決定吧，若是你覺得可以示人，我去看看也未嘗不可。”
呃……蘇城不會聽不出來這只是葉之霆的客套話吧！
果然，葉之霆愣了一下，緩緩起身，說道：“沒有什麼不可示人的，南先生若要看，跟我這邊來。”
蘇城也不多說，直接站起來就跟着葉之霆走了。
葉之霆帶她來到後院，站到一面牆前面。用手緩緩地擦了一下，擦過的地方立刻出現了不一樣的文字。
蘇城一看，果然是古書牆。
“葉先生，明人不說暗話，你看得懂這種文字？”
“南先生覺得呢？”
“可以。”
葉之霆笑笑，“若是看不懂，找它也沒有意義了吧，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它的存在的，但是我只想告訴你，這種文字，是我們葉家世代相傳的。南先生，你應該不是葉家人吧？”
“自然不是，至於我是如何知道的，葉先生還是不知道的好。”
“既然南先生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強求。東西南先生也看過了，不知是不是南先生想要的東西？”
“東西確實是，就是不知，葉先生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下個月，我在南城有筆生意，需要南先生幫忙。”
蘇城一愣，“軍火？”
“是，東西在向北管轄的地方。”
“葉先生不知道我現在和向北水火不容嗎？還找我幫忙？”
“知道，不過我覺得以南先生的能力，這些都不是問題。”
“葉先生真是高看我了。”
“既然來找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我不打無把握之仗。”
“葉先生既然如此信任我，我便試一下，現在，葉先生能讓我看這面牆了嗎？”
“當然可以。”
說完，葉之霆緩緩地擦拭這面牆，直到它的文字完全顯露了出來。
蘇城盯着它看，表情嚴肅。
這面牆講的是一個女人。
她原本是一官宦家小姐，與京城中一將軍結下姻緣，可誰知將軍叛了國，她也受到了牽連，被皇帝貶爲奴。
驕傲如她，怎麼可能甘心爲奴爲婢。
她偷偷去了將軍府，拿走了塵封多年的那把劍。換了身份，去見了皇帝。
當時正值用人之際，皇帝在全國尋找能破敵之人。
她扮做一男子，請求出戰。皇帝坐在龍椅上，神色複雜地看了她許久，最終答應了。
戰爭足足進行了一年，她每次都是衝在最前方，所到之處，皆大獲全勝。
以前，她從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會武，也沒告訴過任何人自己從小學習兵書，她的才能，本是驚才豔豔，只可惜被女子身份所束縛。
皇帝在京中收到捷報，並沒有很高興，而是經常愁眉不展地看着遠方，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終於到了她見到將軍的那一日，她坐在馬上不可一世地看着戰敗的將軍，輕聲說道：“我從來都沒想過，我心目中的英雄，會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
將軍睜大了眼睛，“你是……”
“對啊，就是我，怎麼？才一年未見，將軍就認不出我了？”
“都說燕國出了一位頂厲害的將軍，沒想到居然是你，以前倒是沒發現，你有這等本事。”
她輕輕地笑了笑，“以前你總說喜歡溫婉的女子，而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從你叛國棄家開始，你就已經是燕國，是我的敵人了，我又何必去討敵人的歡心？”
說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狠毒，快速地出手，一劍就刺死了他。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毫無生氣的將軍，兩行清淚落了下來，“就這樣痛快些死去吧，燕國饒不了你的。”
消息傳到京中，皇帝只是稍稍震驚了一下，馬上又恢復了平靜。
她，還愛着他。
沒錯，皇帝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當初貶她爲奴，也只是爲了給臣民一個交代。
他永遠記得，年少時那個耍得一套好劍法的女子，只是後來，她嫁人了，她的手中，再沒拿起過劍。
所以，那日看着她跪在大殿上，拿着劍，讓他出了神，彷彿又回到了過去。
他本想讓她安安靜靜地逃走，可誰知，她回來了，還是以這種方式。
又過了半年，她終於凱旋歸來。
滿朝文武皆爲她祝賀，皇帝坐在龍椅上看着她，不說話。
她看着皇帝的眼神，一時有些心慌，總感覺皇帝知道了她的祕密。
不過，最終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她全身而退。
往後的幾年裏，她一直帶兵出征，無一敗績，燕國逐漸地統一了大陸。
她死於統一大陸的最後一場戰役，不過，是自刎而死。
獲得勝利後，她站在城樓上，看着瘡痍的山河，輕飄飄地嘆了口氣，拿起手中的劍，堅定地抹了脖子。
她的死傳到京中，皇帝終於坐不住了，她怎麼會死？
是啊，她怎麼會死？
這個問題，在整個大陸都成了迷，一個如此勞苦功高的人，爲何自刎？
後來，皇帝用最高的規格葬了她，陪葬品中，就有這把劍，這把沾滿了鮮血的劍。
誰說是自刎呢？
統一大陸的最後，她只負責指揮，再沒殺過人，這把劍，餓了。
那日她站在城樓上，腳下全是屍體，血腥味瀰漫在空中，魔劍最終還是控制她殺了自己。
不過，也是她不願活下去，不然，如此強大的心智如何被一把劍輕易控制？
看完很久，蘇城都沒有說話，她所瞭解到的歷史中，從來都沒有記載過什麼將軍以一己之力統一大陸最後自刎的事情。
這些古書牆，真的是歷史嗎？就算要故意遮掩，可也不能一絲一毫的線索都沒有吧？
“葉先生，東西我看完了，也該走了，至於軍火的事情，我會放在心上的。”
“若不着急走，不如坐下來喫個飯？”
“不了，沈離嶽還在等我，多謝葉先生美意，不過，飯是喫不上了。”
葉之霆沒有多說，笑了笑，就讓她走了。
蘇城徑直走出葉府，又返回到火車站找沈離嶽。
不知不覺中，天都黑了，也不知道沈離嶽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