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天邊還有橘色的一抹夕陽，但是冬天的傍晚，還是很冷的。
沈離嶽不發一言地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到了蘇城的身上。
蘇城一愣，下意識地說了句：“我不冷。”然後順手去拿披着的衣服。
沈離嶽似乎已經猜到了她的動作，迅速地按住了她的手，“穿着。”
蘇城的手僵住了，盯着地面，不知道如何反應。
沈離嶽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僵硬，輕咳了一聲，放開了蘇城的手，“抱歉。”
“呃，謝謝。不過，你也彆着涼了。”
“不用客氣。”
又是一路沉默。
蘇城明顯地感覺到他兩之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但是似乎又什麼都抓不住。
蘇城和沈離嶽回到別院的時候，兩人警覺地互相看了一眼。
裏面有人！
蘇城指了指房頂，沈離嶽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翻身上了房頂。
蘇城看了他一眼，低下頭推開了門，手緩緩地摸上了腰間的匕首。
屋裏的人聽見開門的聲音，立刻衝了出來，蘇城定睛一看，愣了一下。
“莫天？”
“老大，你回來了？”
蘇城點點頭，“你怎麼在這裏？”
看着莫天欲言又止的神情，蘇城突然明白了，“青衣走了？”
莫天猛地擡頭，“老大，你知道她去哪裏了？你告訴我，我一定要去找她。”
“我不知道，只是我猜到她會走。”
莫天一愣，“爲什麼？”
“莫天，沒有人會願意讓自己最愛的人看到自己最狼狽的模樣，最醜陋的模樣。我知道你愛她，你不在乎。可是青衣不這麼想，她全身的傷痕，都在提醒着她，告訴她她配不上你。所以，我想她早就有要走這個想法了，只是你今天逼她了，你說要娶她，對不對？”
莫天低着頭，“是，我告訴她，我想娶她，我想以丈夫的名義照顧她，也是爲了讓她安心，可誰知會逼走她。”
“別去找她，給她一段時間，讓她安靜一下，等她想清楚了，她會回來的。”
“可是……若是她不回來了呢？”
“那你就忘了她，莫天，你應該對青衣有一定的瞭解了，她如果真的能忍着不回來，那她對你……也就沒有任何幻想了。”
莫天心裏一陣刺痛，他實在是不願意去想象青衣不愛自己的模樣，早知道這樣會逼走她，他寧願以朋友的名義陪在她身邊。
“老大，我明白了，如果她來找你，請你替我轉告她，我會一直等她。”
蘇城點點頭，“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開始，我們有的忙了。”
莫天點點頭，行了個禮就走了。蘇城看着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莫天走後，沈離嶽從屋頂上躍了下來，“出和事了？”
“青衣走了，我不知道她去哪裏了，也不知道她回不回來了。”
“別擔心了，她不來找你，還能去哪裏？”
“不，她不會來的。”
蘇城呆呆地看着莫天遠去的方向，思緒萬千。
沈離嶽看着她，緩緩說道：“等你被向北抓了，她一定會出現。”
“不行，不能讓她出現，太危險了。我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了，其實她這些年做的事我都知道，我也知道她從未真正出賣我，我知道她是被師父逼的。但是我還是趕走她了，因爲，我要毀掉南城幫會，她還在就太危險了。”
“所以，你是故意趕走她的？”
“是，我是故意的，桑柔是我的人。我本來想就這樣趕走她，可誰想到她自己跑去了桑榆那裏。後來我把她救出來，原本打算不去見她，把她留在莫天那裏，讓她以爲我還沒有原諒她，這樣，她就一定會走，而且，不會來找我。”
“爲什麼這樣做？”
“沈離嶽，我是要馬上去死的人，我怎麼能讓她陪着我去死？我有辦法假死，她怎麼辦？所以，她走了也好，這樣我就沒有牽掛了。”
“比我厲害的女子比比皆是，我不算什麼。”
“明天，就可以開始我們的計劃了。”
沈離嶽點點頭，“沈潮的命令，向北應該已經收到了。”
“那就好，今晚我可有的忙了，你要陪我去嗎？”
“不然我還能去哪裏？”
蘇城笑了笑，“走吧，先去名家戲園。”
南城幫會的覆滅，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那麼名家戲園肯定也會有動作，也不知道暗夜有沒有收集到什麼情報。
暗沉沉的房間裏，蠟燭猛地亮了，暗夜一驚，手放到了腰間的匕首處，面上去裝作被驚醒的樣子。
他假裝睡眼惺忪地看了看來人，蘇城！
暗夜迅速下牀，向蘇城行禮，“老大。”
蘇城點點頭，坐在了椅子上，“我不在的這兩日，葉朝可有什麼動靜？”
“他和首府那邊聯繫越來越頻繁了，估計要出手了。”
蘇城看了一眼沈離嶽，一臉傲嬌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嗯，我知道了。這幾日你要格外小心，你畢竟剛進戲園不久，如果要行動，必定會清理乾淨不值得信任的人。”
“是，老大。他們要對你動手，你……”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到時候如果他們想殺你，想辦法假死，然後我會讓他接應你，到時候要隨時保持聯繫。”
蘇城指了指沈離嶽，繼續說道：“以後你就暫時跟着他，等我出來。”
暗夜一愣，“出來？老大，你要犧牲掉所有嗎？這也太冒險了。”
“置死地而後生的道理，你該懂，不這樣做，我怎麼拿到更多的東西？”
暗夜點點頭，“我知道了，老大，你自己小心。”
蘇城笑了笑，“放心吧，不用擔心我。”
回到別院後，天都快亮了，蘇城和沈離嶽站在院子裏，靜靜地看着天色逐漸泛白。
“今天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還沒有，等天亮還要去南城幫會找牟江洋，讓他做好準備。”
“你這是大搖大擺地告訴向北，你回來了，可以來抓你了。”
“真聰明。”
沈離嶽無奈地搖搖頭，“先去休息一下吧，去南城的事不急，反正向北要等你出現，那就讓他等着。你這幾日都沒好好休息了。”
“不礙事，天快亮了，我也睡不着了，若真要我睡，可能就睡到明天了。”
“那就明天再過去，讓向北着急一下。”
“那可不行，我怕他等不及直接跑來別院。”
“這可是你最後休息的時間了，等被抓了，你還怎麼睡覺？”
“放心吧，在哪裏我都能睡得安穩，只要沒人打擾我。”
“蘇城，你不去行不行？反正你要的結果是南城幫會覆滅，你去與不去，影響不大。”
“不，我必須死，我死在哪裏都不會有人相信，唯獨死在牢獄之中。所以，我明天是非去不可。”
沈離嶽嘆了口氣，這個女人，是不知道有多大危險嗎？怎麼就天不怕地不怕呢？
“沈離嶽，我還有幾件事要交代你。”
“說吧，我聽着呢。”
“第一，桑柔並不能完全相信，我也是在見到他之後才讓他反戈的，但是我也不清楚這是不是他和桑榆的計謀，所以，無論他問什麼，都不能告訴他我還活着；第二，如果青衣真的來了，讓她走，不論你做什麼，只要趕走她，如果她要見莫天，也不用攔着她；第三，如果你父親問起你……”
“你放心吧，我知道如何說。”
蘇城點點頭，笑了笑，“謝了。”
沈離嶽沒有再說話，蘇城看着眼前的東西，平整了下呼吸，閉上了雙眼。
所有的東西已經都被轉移了，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終於要走了。
明天，終於要有個了斷了。
不過，就是可惜了葉之霆的那批貨，要交給向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