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常年烏髮高束,戰甲在身。天宮標誌性的金色戰甲,裹出一具比例勻挺的姣好身段。
玄女一回首看見窫窳,笑着走了過來,戰裙下緊緻白皙的大腿,還是記憶中那般健美。
這天宮,到底不比崑崙貼心,做件衣裙都如此偷工減料!
窫窳腹誹着,靜等玄女向他走來。萬年不化的寒冰臉,倒是裂出一痕燦若明霞的笑紋來。
“好久不見。”玄女笑得明媚清朗,打量着窫窳言道:“你這傢伙怎麼永遠一副不甚開心的模樣?”
窫窳那一絲破天荒地笑即刻收了回去,眼波中到底還是有欣然之意,遂執禮道:“見過戰神。”
玄女抿嘴給了窫窳一拳,眉梢笑意不減地埋怨:“少來,我知道你做樣子的。”
她拉了窫窳給忙碌的仙子讓道,離着殿閣稍遠些的曲廊邊,二人並肩而立,面前是一方蓮池,粉白二色蓮花亭亭玉立在仙池當中,靈氣四溢、清香襲人。
“崑崙好嗎?”玄女關切道:“一百年了,都修復如初了吧?”
修復?窫窳有一瞬茫然。
就聽玄女自顧又說:“其實,你也不必介懷,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崑崙億萬年都一成不變的,換張容顏也挺好。至於別的,慢慢來吧……”
還換了容顏?窫窳一路而來的詭異感達到臨界點。
“等等!”叫停玄女的話頭,窫窳直視對方眼睛:“我錯過了什麼?修復,整容,那是誰?”
玄女詫異,漸漸斂容仔細、重新打量了一遍窫窳,又伸手去探他的額頭,不禁唸叨:“沒毛病啊!”
窫窳急了,掀開玄女放在自己額頭的柔荑,言簡意賅道:“自那日祕境有異,我發現帝君靈棺似有魔氣侵襲,心神一亂遭了靈氣反噬便昏睡過去,今日才醒就被白帝帝君臨時抓差來了天宮。”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窫窳面容上那一絲酒氣早被蒼白取代。
玄女恍然:“原來是這樣,那便難怪了。”
英氣的面上浮出擔憂,玄女緩緩言說,窫窳則越聽越是一臉難以置信。
怎麼會?集九十九位帝君的神力於一身,便是殘餘神力,那也有着毀天滅地的能量,就那麼給了一株草,還是一株凡草?崑崙震盪,祕境消亡,百年來,天上地下因爲那次浩劫產生的破壞,至今都讓三界心有餘悸……
難怪,難怪!窫窳終於知曉自己的詭異感不是錯覺了。
那株草,絕不是凡草,一定是兇魔派來的吧?
窫窳攥着蓮池圍欄的手指咯咯作響,他喫力而艱難地吐字詢問:“帝君,她如何了?”
玄女明白,青芧於窫窳有再造之恩,這神獸修成的正經仙神,對上一任西王母青芧,有着孺慕之情。
嘆息着拍了拍比自身高一頭的窫窳的肩膀頭子,玄女安撫地言道:“想開一點,青芧她早已沉睡,但崑崙不能沒有新的繼任者……”
“我不答應!”窫窳出離了憤怒。
這是什麼意思?帝君是沉睡了不假,醒不醒得過來都不要緊,至少他還能時常去瞻仰一番。可現在算什麼?祕境沒了,因爲一株小小的草,帝君徹底消失了。
玄女不是沒見過窫窳傷痛,青芧陷入沉睡那時,作爲西王母守衛神將的窫窳比此刻更痛不欲生。
那都是千餘年前的事了,但凡是個神也都該放下了。
畢竟,神也不能永生。
這是天地法則使然。
就譬如,自己雖然也時常想起青芧,想起她們在崑崙學藝朝夕相伴的那些過往,可既知生死不可更改,還繼續沉淪未免太過自尋煩惱了些。
除非,那人是刻骨銘……
玄女驀然看向窫窳,望着他赤紅的眼眸,和扭曲的五官,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竟是,這般!
青芧雖死猶生啊!
窫窳捏碎一段玉質圍欄,眼中的怒火卻並未稍減半分。
“我這就回崑崙,殺了那魔女!”他咬牙切齒,理智與風度盡失。
玄女還處在發現了一個絕大祕密的無限震驚當中,等她回神,追着窫窳的背影而去,便意識到要出大事了。
呼喊了幾聲,見窫窳不爲所動去意堅決。玄女腦筋一轉,急忙迴轉身直奔天宮設宴的神殿。
爲今之計,只能悄咪咪請白帝帝君出手,方能不動聲色化解一場,即將令崑崙在衆神面前被看輕的慘劇了。
論淵源,崑崙可是自己的孃家。
儘管,玄女還沒有意中人,卻並不妨礙她具有這般歸屬感。
神殿之上,天帝清越的聲線,掩映在絲竹管絃的悅耳仙調中,比平日裏多了一份隨和。
衆仙神亦少了些些正襟危坐的拘謹,觥籌交錯間,說的都是天地清泰,四海昇平,這般令人賞心悅目的事情。
獻舞的仙子們同樣沒什麼特殊照顧,身着偷工減料的仙裙,在那裏舞動起曼妙的仙軀,向兩旁的仙神頻頻拋撒一種,叫做‘菠菜’的定製眼神。
少昊的身份不同一般,座次僅低於天帝一席之下。與座中諸神有異,這是唯一在天帝眼前,不拿自己當外人的神。
此刻,他以慣常散漫的臥姿斜倚着玉案,劍眉鳳眸,脣色清淺,微微含笑的表情,道盡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不知看呆了多少女仙神。
玄女顧不得欣賞少昊的出類拔萃,只想如何在衆目睽睽之下,順利走到那天帝之下第一席的位置,把事情轉告於崑崙當前的話事人耳邊。
可惜,她纔剛一露頭,已被少昊對面的天宮太子看進眼裏。
“老師,快來這邊入座。”年輕的太子俊,擁有天帝家族一脈相承的好容貌。就如他的名字一樣,面容俊朗,神軀挺拔,笑起來還有一對尖尖的虎牙。
呸呸,冒犯!一個化形於神龍的青年才俊,長了對虎牙這話,是對天宮無上尊崇血脈的褻瀆。
太子俊出生時,有四海蛟龍與西荒鳳鳥齊齊前來恭賀,天帝龍顏大悅,當即掐指推算,也不知測到了什麼,便越過兒子封了這纔剛化形的孫兒做太子。
玄女只是教授太子俊兵法韜略,還是在少昊萬般嫌棄推拒之後接的任,她並不樂意未來的天宮掌舵人稱呼自己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