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
“磨磨唧唧的，今後如何有前程？”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喫白食卻沒有半點覺悟！”
“過獎過獎！”
——
這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寒風刺骨，萬物俱寂。
傍晚時分，木屋前，樹蔭下，一身貂皮大衣的青年正半蹲在火堆前，手中持着一根木棍，百無聊賴的翻轉着。
一頭方寸短髮，細皮嫩肉，身材不算粗壯，卻也算不上清瘦，正是堂堂七尺男兒。
若是忽略那一頭與衣衫格格不入的髮式，倒也算個英俊小生。
火堆上赫然搭着一隻已經烤得通紅的野雞，看架勢已經趨近完美。
他拿起一旁削得尖銳的木棍戳了戳，隨即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外焦裏嫩，雖然缺了部分配料，但仍難不倒我“方大廚”。”
青年正自我肯定的喃喃自語着，忽然發覺身後傳來一股異樣感。
“烤好了還不趕快送進來，莫非你小子想喫獨食？”
身後忽然傳來老頭的聲音，已是近在咫尺，方大廚霎時被嚇了一跳。
“臭老頭，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神出鬼沒的，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方大廚心有餘悸的撫了撫胸口，一臉不忿的反斥。
他本是尊老愛幼的好青年，只是身後老者的古怪習性他已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瞭解，劍走偏鋒的言辭反而更加合適。
這老頭有着獵人的步伐，每次出現總是悄無聲息，令人寒毛直豎。
“你的心志還是那麼脆弱不堪。”老者一臉鄙夷，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方大廚頓時無言以對，老頭子確實有說這話的資本。
試問有幾人敢在這荒山野嶺之地夜不閉戶？
方逸曾經問過這個問題，老頭子的回答卻令他肅然起敬。
“哪個不開眼的敢闖入老夫的屋子？”
事實也證明了他的話，這山林間明明洪水猛獸無數，這座小屋卻從未被光顧過。
“是是是，您老箭術入神，百步穿楊，便是山中猛虎也不敢侵犯。”方逸一臉虛僞的吹捧了兩句，隨即伸手狠狠扯下一塊大雞腿大快朵頤起來，也不知是在內涵什麼。
“沒規矩！”老頭子不甘示弱，一把將整隻烤雞奪過，埋頭便啃了起來。
“喂喂喂，給我留點。”
“再做一隻，這是你不尊師的代價。”
“惡師！”
“不肖徒……”
——
得益於老頭子傳授的絕世箭法，方逸很快又獵回一隻烤雞。
“老頭子，你真不打算下山去看看？”將拔光洗淨的野雞搭上火堆，方逸再次詢問起那個問題。
他猜測自己應該是趕上了穿越浪潮，不然許多事情很難解釋。
比如……明明前一刻他還在一望無際的非洲大草原看獅子，一陣天旋地轉後卻來到了這冰雪交加的大山。
還有老者的髮飾與衣裝，怎麼看都像是封建時代。
爲了印證這個想法，他早已萌生下山的心思，只是仍心有牽掛，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他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快，方逸隱約聽出了話裏的一絲不捨。
“我們可以一起走。”方逸趁熱打鐵，拍着胸脯說道：“放心，只要你徒弟我有一口喫的，就不會餓着你。”
他很自信，憑藉老頭子傳授的無雙箭法，就算囊中羞澀，憑山中野味也不至於捱餓。
老頭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神采，但又很快隱去。
“將死之人……如何展翅？”
語氣中有些蕭索，老頭子似乎回憶起了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模樣，想來曾經倒在他箭下的虎豹財狼不計其數。
方逸也有些觸動，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如果不是那支凌厲的羽箭，那溫暖的虎皮……他就算不養身虎口，想必也會活活凍死。
扭頭看去，老頭子已是須發皆白，腰桿卻依舊筆直，鶴髮童顏，五官端正，劍眉星目，可想而知他年輕時也是個翩翩公子。
“莫要杞人憂天，您老人家老當益壯，不讓廉頗，拉開八石弓不在話下。”方逸安慰道，這話也不全是吹捧，老頭子的臂力他是親眼目睹過的，遠勝他這個精神小夥。
“罷了罷了，落葉終是要歸根的，走吧，都走吧，留我這老頭子一人在此孤獨終老。”
老頭子一臉唏噓，語氣像是在暗指什麼。
“老頭，你真不走？”方逸頓時不開心了，他既心繫外面的世界，又放不下老頭子孤身一人，心中倍感煎熬。
“不走！”老頭子一扭頭，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那我可不管你了。”方逸怒了，每次都是這招苦肉計。
“天意如此，如之奈何？也許老夫此生註定要枯死深山，無人問津。”老頭子低頭一嘆，這話看似已經認命，那模樣卻像是在裝可憐。
“我明天一早就收拾東西離開！”方逸憤憤的將手中烤雞丟進火堆裏，隨即轉身進屋。
他實在是費解，老頭子的身體在他看來十分硬朗，言語間卻像是命不久矣似的。
老頭子注視着方逸進屋，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隨即便見他將手伸進火堆，將滾燙的烤雞撈出。
“好東西可不能浪費了……”
於是就有了滑稽的一幕，生完悶氣的方逸從窗口向外一看，卻見老頭子正一臉悠哉悠哉的品嚐着他的勞動果實。
【合着小丑就我一個？】
於是飛奔出去，口中喊道：“給我留點，你個糟老頭子！”
一夜無話……
——
“不走了？”
豎日，當方逸揹着大弓，手提獵物滿載而歸時，老頭子正站在大門口等候，一臉戲謔。
他雖已年老，身影卻依舊筆直，目光更是炯炯有神，極具壓迫力。
“怕你一個人老死在這深山老林無人送終，我方逸堂堂男子漢，可不想被人說成忘恩負義之徒。”
方逸輕哼一聲，他雖然最終還是心軟了，卻也不想給這老頭子嘚瑟的機會。
可老頭子的下一番話卻令他摸不着頭腦。
“你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可曾聞【天池怪俠】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