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沒有權限“帶”一個人回家。
蕭黯鬼使神差地跟在了他後面。
“怎麼有閒心請我喝茶啊？”
趁姚竟開門的時候，他在後面故作輕鬆地說。
姚竟：“。”
看都沒看他一眼。
蕭黯癟了癟嘴。
對方現在看起來不太有耐心的樣子。
指紋鎖“滴”地響了，門應聲而開。說是識別“指紋”，實際上是覈對住戶身體裏的一串核心代碼，用做身份標識，類似現實世界的DNA。
住民無論到什麼地方，系統都會自動覈驗這個人的身份。理論上來說，想在系統內“犯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換句話說，住民的一舉一動都受到某種意義上的“監控”。
姚竟拉開了門。
進了玄關以後，他就習慣性地把外套脫下掛在一旁的衣帽架上，接着換好鞋，纔開始往裏走。
他瞥了一眼櫃子上蓋着黑布的魚缸，沒有掀開。
“你這房子着實不錯啊。”
蕭黯手插在口袋裏，對着玄關、浴室探頭探腦。
“哇，落地窗！”
蕭黯看見姚竟徑直走上了前方的臺階，頓時興致滿滿地跟了過去。
姚竟的房間是單人公寓，整體是個長條的矩形。
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是臥室，面積佔了整間房的一大半，也有書桌、沙發等等，用時承擔了休息和工作的功能。
這片區域在一個高起的平臺上，和玄關、浴室、廚房這些區域劃分開。
“外面是山啊！這景色真不錯，在黔市9區也是萬里挑一的景。”
蕭黯站在落地窗前，伸了個懶腰。
姚竟斜了他一眼。
“你對9區很熟嗎？”
蕭黯梗了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嘛，這種地方哪能隨處可見。”
他尷尬地笑了一聲。
窗前不遠處就是臥牀。
姚竟拉上窗簾，斜了蕭黯一眼，說：“躺上去。”
蕭黯：？
？？？？？
“外套脫了，趴上去，別把我牀單弄髒了。”
姚竟用一貫沒有起伏的語氣說道。
“這個進展，讓我沒有心理準備啊。”
蕭黯緩緩地脫下外套的袖子，換了一副輕佻的語氣笑道。
姚竟沒有理他，轉身去牀頭的櫃子裏翻找起來。
蕭黯看他翻的是醫藥箱，這纔想起自己背上還有幾道“傷口”。
他咧了咧嘴，乖乖照做，眼裏滿是笑意。
姚竟找出了碘酒和棉棒，又看到裏面有幾管名字奇怪的藥膏，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他還是一起拿了出來。
拿完東西，他轉頭看到蕭黯已經躺好了，正對自己露出不明所以的笑。
“姚哥哥這麼關心我呀。”
姚竟：……
他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臉上卻還是沒有什麼波瀾，一邊把棉棒蘸上碘酒，一邊就在牀邊坐了下來。
蕭黯脫掉了花裏胡哨的外套，裏面穿着的是白色的襯衣。
現在在襯衣的後腰、左臂後側，多了幾道劃破的痕跡。
傷口不長，出血也不厲害，但並不知道深不深。
姚竟把手指按在他後腰那道傷口的邊緣，小心地檢查了一番。
“得虧你及時把我帶回來，不然晚一點，這傷就該好了。”
蕭黯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
姚竟面無表情地把蘸了碘酒的棉棒用力朝傷口按了進去。
“嘶——”
蕭黯本能地抽搐了一下，疼得齜牙咧嘴。
姚竟“哼”了一聲，把用過的棉棒丟到垃圾桶裏，轉手又拿了兩根。
“這是被鮫人撓的，不是普通的傷。”
讓他在意的還有一點，就是蕭黯被劃破的衣服邊緣，露出了一點後腰上的皮膚。
皮膚上有一塊黑色，似乎是紋身。
紋身只露出了一點，看不出內容，但不知道爲什麼，姚竟相當在意。
蕭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笑眯眯地回過頭來看着他。
“你不害怕嗎？如果我變成了鮫人？”
姚竟看了他一眼，突然俯下身去，靠在他耳邊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他的手指正按在蕭黯後腦勺和脖頸交接的凹陷處。
“什麼……地方？”
“枕骨大孔。從這個地方可以直接搗進你的大腦，脊椎動物都可以用這種方法處死。”
蕭黯：……
背脊突然一涼是怎麼回事。
姚竟又直起身子，繼續檢查蕭黯受傷的部位。
傷口看起來很平常，除了周圍有一點粘液，看起來就和普通的劃傷差不多。
從時間來看，距離蕭黯被中村薰攻擊已經夠久了，同樣的時間，本早就已經變成鮫人了。
看來並不是單純的“攻擊”就能讓普通人變成鮫人，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這樣看多不方便啊。”
蕭黯說着，把襯衣的下襬往上撩起了一點，露出了傷口和一小片皮膚。
姚竟瞥了一眼。
紋身的部位露出來一小塊，看起來像一個字母“S”。
再上面似乎還有字，但是被衣服擋住了。
姚竟不自覺地伸出手指，想把那一塊襯衣撩上去。
“姚哥哥，你摸哪呢？”
蕭黯笑眯眯地回過頭來。
姚竟：……
他默默地移開手指，冷着臉繼續去翻傷口的地方。
“看起來暫時沒什麼問題，消個炎就好。”
“那是，這點小傷就不麻煩姚醫生了。”
沒等姚竟發話，蕭黯就自己爬了起來。
聽到蕭黯用“醫生”稱呼自己，姚竟的眼皮微妙地跳了一下。
蕭黯坐了起來，慢慢地整理好衣服下襬，又把外套穿上了。
“你對中村薰有什麼看法。”他問道。
“如果你是問他現在的樣子，我只能說，看上去和我在競技場見到的鮫人很像，應該是已經變異了。”
“只是我沒想到他發展得那麼快，直接跳過了低等。目前看起來他應該能夠行走奔跑，不過耳邊還沒有生出大翼，應該不會飛。”
姚竟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
“我在競技場遇到的鮫人，都沒有直接攻擊我，而是一路驅趕着我，像是要引到什麼地方一樣。”
“比較奇怪的點是，鮫人攻擊人的目的。
“比起進食或者獲取人身上的什麼東西，我覺得他們更想做的其實是——”
“複製。”
“複製？”
蕭黯眨了眨眼。
“我們看到的，是人變成了鮫人。”
“如果說，鮫人想要繁衍，只能依靠人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攻擊人的目的從來不是讓人\‘死\‘，而是要把\‘住民\‘轉化成‘鮫人’。”
蕭黯一顆一顆地扣上外套的扣子。
“這聽起來簡直就是人魚王國對人類的反擊啊，難道別墅房間裏那本小冊子寫的是真的？”
姚竟沉默地點了點頭。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件事不可能是突然發生的。
“人魚的反擊也好，別的什麼也好。競技場的鮫人和人魚海灘肯定有聯繫，而這兩件事都是最近發生的——”
蕭黯說着看向姚竟。
“背後挑起這件事的人，應該另有目的。”
“你覺得是‘人’挑起的？”
姚竟皺着眉頭問道。
“可這是爲了什麼？系統裏既沒有病痛，也沒有經濟困擾，更沒有犯罪活動。
“現實世界人挑起事端總有目的，可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
“誰知道呢。”
蕭黯默默地走過去把窗簾拉開，看着外面已經被夜幕籠罩的山。
“也許，他是想顛覆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