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會發生什麼,姚竟心裏也沒底。
木筏已經離開岸邊兩步的距離,兜帽青年趕緊跳了上去。
魏明依舊不緊不慢地撐着船,節奏絲毫不亂。
其他人卻都沒有動。
“你……真的要去?”
蘿琳想到安大爺說的“河流兩旁都是骷髏”,不禁有些擔心。
“嗯,就當我們分組行動吧。你們在這等着,萬一發生什麼也好接應。”
姚竟說道。
蘿琳沒再說什麼,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留在原地。
“好……那你們小心。”
木筏很快駛入了一段黑暗,就像來時一樣。
等到火光重新亮起,姚竟發現面前開始不同了。
火像是一瞬間突然燃起的,比來的時候要亮一些。這一回,已經能夠看清兩岸的那些陰影輪廓。
安大爺沒說錯,的確都是堆疊的頭骨。
姚竟的心裏掠過一絲陰霾。
這意思是說,這條河裏死過許多人?
“我們尋找一個人!”
山洞裏憑空出現了一句歌聲。
突然響起的歌聲嚇了姚竟一跳,身體本能地顫了一下。
他突然感到腕間一陣溫暖,低頭一看,是那個青年拉住了他,不知道是在安撫,還是怕他掉下去。
“沒事。”
姚竟皺了皺眉,正打算抽回手,不料對方自己先鬆了。
正在這時,歌聲又響了起來。
“一個可憐的人!”
“一個可憐的人!”
“一個可憐的人!”
“一個可憐的人!”
“一個可憐的人!”
歌聲此起彼伏,像是重奏,頗有種史詩的感覺。
兩人扭頭看過去,發現兩旁的骷髏嘴都在一張一合,似乎是它們在合唱。
“我們尋找一個人!”左岸的骷髏唱道。
“一個被奪走身體的人。”右岸的骷髏唱道。
“那個人是不是你?”
“那個人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
最後幾句是兩岸合唱。
河面又迴歸平靜。
姚竟和青年面面相覷。
歌聲很明顯是線索,但這幾句莫名其妙的歌詞,根本什麼也聽不出來。
船又前進了一段,歌聲重新響起。
像是歌劇進入了第二幕,這段歌詞描繪的,似乎是“被奪走身體的人”的故事。
火光隨着歌聲的起伏而變化,骷髏的影子也被投在兩側的崖壁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幕影子戲。
“這裏曾經埋下一個人。
有一天她的父親在深夜離開家門,
他再也沒有音訊,
她和母親被拋棄。”
接下來是一段過門的旋律。
“這裏曾經埋下一個人。
有一天她的母親因爲疲勞而倒地,
她再也沒有甦醒,
她一個人被拋棄。”
過了一會,又是第三段。
“這裏曾經埋下一個人。
她孤零零在這世上生存,
她的年紀停留在十三歲。”
在這之後,周圍又恢復了安靜。
姚竟和青年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他們在等還有沒有後續的歌詞。
但歌聲始終沒有再響。
“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青年開口道。
姚竟搖搖頭。
“只能聽出是一個孩子,先後失去父母,最後自己也在十三歲死掉了。”
“這是要幹什麼?讓我們找出她家庭破碎的原因?”
青年低下頭,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陣。
“又或者是……想讓我們把她找出來?”
“找出來?”
姚竟看了看河的兩旁。
“從這些骷髏裏嗎?”
單單他們看見的部分,排布在一起的骷髏就有大概一兩百米,不要說水面下可能還有。
而且魏明撐船隻撐在河中央,連仔細看都看不清,更不要說準確地挑出什麼來。
青年沒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
兩人又在河上漂了許久,在他們疑心不解答問題就無法離開時,木筏又駛入了黑暗中。
“我們尋找一個人!”
“一個可憐的人。”
“那個人是不是你?”
歌聲一瞬間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兩人腳下的木筏像是捲入了什麼漩渦,開始飛快地旋轉起來。
黑暗加上失去平衡,讓姚竟一下子摔倒下去。所幸他還是摔倒在了木筏上,沒有掉進河裏,而且似乎被誰墊了一下,也沒有摔疼。
水灌進了木筏,很快就打得姚竟皮膚冰冷,幾乎變得麻木。
他伸出手,向魏明站着的位置摸過去,卻發現前方空空如也。
“常……常洛?!”他在水聲中大聲喊道。
“我在。”
青年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姚竟這才發現他一直在自己身後,也跟着摔了下來。
姚竟漸漸習慣了旋轉,心也安定了一些。
他慢慢翻過身,用手支着身子坐起來。
“魏明不見了。”他說道。
“看來我們要答出問題才能出去。”
常洛說道。
問題是,歌聲問的是“是不是你”,那答案應該就是“是”或者“不是”。
看起來它顯然希望回答是“是”,但對他們兩人來說,又分明“不是”。
正想着,姚竟聽見身旁傳來了一聲“是”的回答。
儘管看不見,他還是驚訝地把頭偏了過去。
“你是誰?”
歌聲又響起了。
“張三。”
旁邊淡定地說。
黑暗中又沉寂了幾秒,突然,四周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咆哮聲,像是驚濤駭浪一般,就要把他們淹沒。
木筏用難以置信的速度旋轉起來,姚竟感覺自己就像被扔進了洗衣機的毛巾,身體已經由不得自己了。他只得用手緊緊抓住木筏邊緣,身體儘量俯在上面,讓自己不要被甩出去。
但是再這樣下去,木筏也要被掀了!
河水拍打着他的臉面,鏡片雖然阻擋了一點,但架不住水花一直在洶涌,姚竟不得不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