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段時間後,這些密密麻麻的紙人身上又出現了變化。
幾乎所有紙人上都出現了扎眼的紅墨水印記,仔細一看,每個紙人沾染紅墨水的部位各不相同,看起來很像是隨機被潑上去的。
但姚竟一眼就看出了這紅墨水的含義。
“這個紙人眼睛的部位有紅墨水,並且這部分紙面出現了破損;這個紙人變大了,紙片整體顏色變淺;這邊是下腹部沾染紅墨水,紙人變窄……”
“和亨特醫生記載的流行病症狀重合度很高。”
“這些紙人代表的是荊南王朝?”肖若安奇怪道。
“按照系統的設定,荊南王朝已經滅亡千年,這個列車所處的年代不過一百多年前。”
“爲什麼相隔那麼久的時間,還會出現同樣症狀的流行病?”
“現代醫學的歷史非常短暫,在人類真正對病毒、細菌有初步的瞭解之前,許多流行病已經困擾了人類社會數千年,直到幾十年前才被攻克。”
姚竟解釋道。
“這些流行病的大肆傳播也會有周期性,有些時期傳播減弱但並沒有被消滅,條件合適的時候又會捲土重來,長久以來一直和人類社會的發展相伴。”
但說完這句話,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
肖若安看他的眉頭突然又皺了起來,似乎有什麼解不開的難題。
“如果這是歷史上經常出現的流行病,沒道理人們會對他的症狀不瞭解。”姚竟說道。
“從亨特醫生的記錄看起來,他完全不知道可能引起這些症狀的病因。如果歷史上這種疾病出現過不止一次流行,醫學界一定會重視,尤其是能引起一個國家覆滅的疾病。”
“但他的反應,就像是這種病第一次出現。”
“也許是先前這病出現的時間和現在間隔太遠,人們已經淡忘了它。”
肖若安說道。
姚竟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但一時也想不出別的原因,只能暫且把疑惑放下。
“所以我們這次要調查的究竟是什麼?是荊南王朝的滅亡的原因嗎?找出這種流行病的根源?”
肖若安疑惑道。
“那爲什麼要安排這趟架空在一百年前的列車?”
姚竟沉默了一陣。
“因爲我們還要找出解藥。”幾分鐘後,他緩緩開口道。
肖若安一愣:“解藥?”
“這趟列車出發於流行病傳播時期,那麼這麼多的乘客之中,有沒有感染者呢?”
姚竟的表情一點點嚴峻起來,
“現在這樣密閉的車廂,也很利於疾病的傳播。”
周圍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只聽到窗外呼呼的風聲。
“操。”
肖若安罵了一句。
如果不解開這個傳染病的病源,這輛列車就會成爲一輛永遠無法到站的幽靈之車。
“咚咚咚——”
一個乘務員從車廂匆匆跑過,甚至已經顧不上放輕腳步,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慌張。
姚竟他們所在的位置很接近車廂之間的連接處。當乘務員經過他們身邊、在連接處和另外一個乘務員說話時,他們沒費多大力氣就聽到了。
一個聲音說。
“什麼詛咒?你快說清楚!”
“紙人,是紙人!”
“那兩個孩子發了高燒,一直在做噩夢。剛剛有一個清醒了一會兒,說他看着紙人的時候,那紙人眼裏、鼻子裏、嘴裏突然滲了血,接着他就看到了很多死人的畫面。”
“說完這句話,他又昏了過去。然後你猜怎麼着?他口鼻裏也流出了血!”
“另一個孩子始終昏迷着,嘴裏說着胡話。我們聽了半天,才發現他說的是‘吾王失德,天神降罪’!”
“太可怕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定是那個國王的詛咒!我們挖開的可是他和王后的墳墓,他憤怒了……”
“你還記得嗎?發現他們墳墓的那些考古隊員,在回去之後都因爲各種各樣的怪病死去了……”
“啊,我記得這個新聞。那些死去的隊員中也有七竅流血而死的人,那豈不是和那孩子很像……”
……
姚竟和肖若安豎起耳朵聽着。在聽到了“考古隊員罹患各種怪病死去”後,他的眼神突然起了變化。
“這可能是這次流行病肆虐的原因。”姚竟說道。
“在荊南王朝覆滅後,這種疾病可能確實在世界上消失了。直到考古隊員打開了荊南王室的墳墓,感染上了來自千年前的病菌。”
“就是因爲這些考古人員把病菌帶了出來,才造成了它的重新傳播。”
肖若安點了點頭:“這麼一說,確實很有可能。千年前的病菌伴隨着一個王朝滅亡,之後的歷史長河裏無人知曉,直到這個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
“可是死於時疫的應該是荊南王朝倒數第二任國王,考古發現的是倒數第三任王的墓,當時應該還沒有時疫流行啊。”
“只是沒有流行,不代表病菌當時不存在。”
姚竟說道。
“這說明實際上在倒數第三任王在位時期,這種病菌就已經出現了。說不定他也是死於這種疾病,只是當時的人們沒有意識到。”
“也就是說,這次墓葬裏面有流行病的線索。”
肖若安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我們只要……”
“刷——”
窗簾猝不及防又被拉上了。
那兩個乘務員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了聊天,走進車廂的時候就看到了姚竟旁邊拉開的簾子,立馬慌慌張張地把窗簾拉上了。
那兩個人臉色十分難看,但又不方便提起詛咒的事,只得強顏歡笑地說那紙人不吉利,不希望影響乘客在旅途中的心情,因此希望保持窗簾關閉。
“這是列車長要求的,請二位理解。”
他們鞠着躬說道。
姚竟和肖若安對視了一眼,心想這時候最好不要和他們起衝突,等到一會他們走了以後再偷偷查看也可以,便做出理解的模樣,雙雙點頭。
乘務員微微鬆了口氣,但身體和表情都依然緊繃。
他們道了聲謝,又匆匆忙忙地直起身走了。
他們像是去說了些什麼,離開後不久,侍者又走進了車廂裏,警惕地盯着乘客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