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說話聲，沒有響動，什麼都沒有。
“他們是不是機器人,一進房就休眠了？”肖若安調侃道。
姚竟搖了搖頭。
要是能進去看看就好了。他暗暗地想。
這趟列車雖然處在一個架空的年代，他們也不能確定這些“乘客”是天堂的住民身份，還是npc。
對於由真人意識構建成的住民，擅自闖進去一是侵犯隱私,二是如果對方發現並報警,還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但在這趟密閉的列車上也有好處：包廂不像住宅，沒有系統監管的身份識別系統,因此偷偷溜進去反倒是可行的。
算是個不錯的機會。
姚竟陷入了有些糾結的境地。
他擡起頭看向肖若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剛張開嘴：“你……”
“先睡吧,有事我喊你。”
肖若安像是沒有注意到姚竟想說話的樣子,硬是打斷了。
他此時正挺直着背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在胸前，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
他就像夜間的貓一樣，眼神銳利，露出了捕獵的模樣。
“先休息吧,姚哥哥。”
肖若安又說了一遍。
姚竟明白過來，如果他說不,恐怕又會感到頸間一涼。
於是他不再堅持，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便褪去了外套,蓋上被子睡了。
肖若安熄了燈,便又在沙發上坐下了。
姚竟聽見肖若安對自己道了晚安,就坐在那裏沒有動過。
於是他控制着呼吸,裝出一種自然而然陷入沉睡的樣子。
果不其然，在他的呼吸逐漸變得緩慢而均勻的時候，沙發那邊就傳出了聲音。
然而聲音只是響了一兩下。
肖若安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似乎只是換了個姿勢。
也許是他還沒有放鬆警惕。
姚竟想着，沉住氣繼續躺着。
肖若安的方向許久都沒有再發出聲音，就在姚竟疑心他是不是“靈魂出竅”退出系統了，突然聽見牆的那一邊——也就是亨特醫生的房間——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響動。
似乎是有人輕輕打開了車窗，然後又小心地翻進去，落到了地上。
姚竟睫毛一顫。
類似的聲音，他曾經聽到過。
那是在人魚別墅的時候，他調出了自己房間的監控回放，裏面就是這個聲音。
那是一個系統監控拍不到的“人”。
是肖若安的那個“朋友”？
姚竟一瞬間警覺起來，呼吸不自覺亂了。
肖若安察覺到了，輕輕開口說道：“姚哥哥沒睡？”
姚竟一時間不知道是繼續裝睡、假裝剛醒、還是乾脆坦白好。
沉默了兩秒，他慢慢翻過身來，看向肖若安的方向，說了聲“嗯”。
肖若安無奈地笑了一聲。
“他進出這些地方比較方便。你應該也猜到了，他不會被系統監控記錄下來。”
“我怕你太關心隔壁的情況，可能會遇到危險，才讓你先睡的。”
肖若安緩緩開口說道。
“你放心，我對你不會隱瞞的。”
“而且，你們很快就會認識的。”肖若安肯定地說。
“他……是你朋友啊？”
姚竟本來不是關心這些事的人，卻不知道怎麼脫口問了出來。問完以後，又覺得實在是多此一舉。
可話也收不回來，他只得抿了抿嘴脣。
肖若安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很乾脆地說了“是”。
“那你有……幾個朋友？”
在千佛窟的時候，他也說過有一個叫“常洛”的朋友。這或許都是他們那個團體的成員。.七
肖若安笑了：“怎麼？”
“沒什麼。”
姚竟把臉埋到了被子裏，聲音有點悶悶的。
他在系統裏的人際關係可以說是乾乾淨淨，而生前有沒有朋友，他也不知道。
從醫院醒來後，他不是在做任務，就是在做任務的路上。而其他在任務中遇到的人，都很難稱之爲“朋友”。
不要說別的，能夠不害他就不錯了。
“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
肖若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突然開口說道。
姚竟沒再說話。
那肖若安呢？
對肖若安來說，他算是他的朋友嗎？
肖若安沒再開口。他的方向依稀傳來一些響動，大概是在用私人頻道和他的朋友聯絡。
隔壁的聲音又響了一陣，然後是輕輕關上窗戶的聲音，緊接着就有恢復了安靜。
“他不過來嗎？”姚竟問道。
“不了。”肖若安笑了一聲。
“這車上那麼多包廂，好不容易來一趟，哪能只進一個房間？”
“嗯……”
“那他發現了什麼嗎？”
姚竟想，他們一定會實時交流。
“算是有吧。”
肖若安起了身，摸黑走到牀邊坐下。
“既然姚哥哥不想睡，我們就看看他拍下來的記錄，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
姚竟坐起身子，看到肖若安對他共享了面板，上面是那個“朋友”剛剛進去拍攝的畫面。
畫面是從窗外開始的。從視角來看，他似乎是整個人攀在車外，還小心地避開了窗戶，防止自己的影子投在窗簾上。
一隻手悄悄地把窗戶打開了，緊接着，他以一種非常靈巧的姿勢從窗簾側面翻了進去，落在地上後，又迅速把窗關上了。
包廂裏靜悄悄的，窗簾拉上後，只能看到黑糊糊的一片。他似乎是調試了什麼，畫面變成了紅外線夜視成像。
牀上只有瑪麗和兩個孩子。
瑪麗睡在外面，背對着過道，兩個孩子睡在裏側。
畫面在包廂四周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對於一家四口來說，這些行李未免也太少了。
那人的手在行李裏小心翻了翻，除了一些諸如冰錐、起子、螺絲刀的工具，其他都是些衣物。
藥品、筆記、診療記錄……和醫療相關的東西都沒有留下，似乎是被亨特醫生帶走了。
在牀頭，他發現了一個棕色的小玻璃瓶，旁邊還有一個用過的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