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剛剛從“現實社會”出來的人，第一次見到賽博城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吵”。
無處不在的閃爍燈光,高聳入雲的機械建築，還有無法消除的機械背景音……
視覺、聽覺，無一不被佔滿。
真的很吵鬧。
肖若安看到姚竟緊鎖的眉頭和下意識的後退，明白他的不適,便說道：“如果覺得吵鬧,可以先回你在黔市9區的家。”
見姚竟沒有馬上回答，他又說道：“前幾天已經經歷了那麼多,對體力和腦力都是很大的消耗。”
“我建議你先回去修養個一兩天,然後再來,適應中級世界也需要耗費很大的精力。”
“反正以你現在的住民等級,進出初級世界是很自由的。”
別的不說,肖若安現在倒是很想直接把藥往姚竟頸上一抹,然後安安穩穩地把他送回去睡兩天。
他看着姚竟反射着霓虹燈光的眼鏡邊，還是默默把這個想法收了回去。
姚竟本來想要一鼓作氣進入中級世界，但是看着眼前粉的、藍的、綠的燈，用一種難以置信的頻率閃爍着,他還是感覺到了太陽穴一陣疼痛。
想了想，姚竟閉上眼睛,對肖若安點了點頭。
“進出中級世界有專門的出入口，我先帶你去那裏。等回到初級世界後，你就可以直接選擇回9區。”
肖若安不知從哪裏招呼出來一輛“車”,那光怪陸離的東西很快從天上降落下來,停在了他們眼前。
“身份不存在異常的話,只要確認住民等級就可以通過。”
肖若安一邊拉開“車”門讓姚竟進去,一邊解釋道。
“身份存在異常？”
姚竟並不清楚這奇形怪狀的車要怎麼乘坐，於是任由肖若安擺弄着自己的身體，大腦已經開始思考別的事。
“可能因爲做了些什麼事情引起了系統的注意，系統就會對這個身份特別關照，受到的監管就更多。”
肖若安把姚竟的腿擺好，有給他寄上了安全帶，然後自己才坐了上去。
“雖然理論上系統會監控一切，但是因爲需要的算力太強大，一般不會對所有事情都進行管控。”
“就像監控錄像，沒看查看的時候就只是一段錄像，有人查看它纔會變成信息和證據。”
姚竟點點頭。
“但你不受這種監管是不是？”他扭頭向肖若安問道。
肖若安一直是“來去自由”，說明系統裏大部分限制住民的規則，對他都不適用。
“嗯。我給自己加上了一個類似管理員的權限，所以不會受到身份監管。”
肖若安對“車”發出了指示，它便自動向空中加速駛去。
“那不會被發現嗎？”
姚竟的身體因爲加速的慣性被緊緊壓在了椅背上，回頭的時候也有些艱難。
“系統的數據太多了，他們監測不過來的。我的身份，除非他們對系統裏的所有‘人類’都進行排查，纔有可能檢測出來。”
“所以我不會被發現的。”
“……一般來說。”
他最後一句話的聲音有點輕。
姚竟點點頭，沒再問下去。
退一萬步說，即便有意外，他也可以退出系統，換個身份重來。
在高速前進的空中飛車中，窗外那些繁雜的景象更接近混亂起來。
姚竟感到視覺有些過載，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
回到9區的家中時，姚竟還是感到一陣疲乏。
儘管在他的住民等級提升後，在系統內的移動已經便捷了許多，但跨越初級和中級世界，就像是一場小小的出國旅行。
姚竟看着落地窗外的綠水青山，還有耳邊微微的鳥叫蟲鳴，心裏才慢慢平和下來。
……比起來，中級世界簡直是個大型蹦迪現場。
姚竟摘下眼鏡，揉了揉晴明穴。
“不要說初級世界，整個系統裏都難能見到那麼清淨的地方。”
肖若安走到他旁邊站住。
“我建議你還是把這裏當成長期的住所。中級世界那邊，我可以安排一個臨時的住處，不方便回來的時候可以暫住。”
姚竟不置可否。
他還不知道自己在中級世界會遇到什麼，或者說，需要去調查什麼。
“再說吧，我先休息一兩天。”
姚竟在沙發上坐下，衝對面指了指。
肖若安也沒和他客氣，轉身先去倒了兩杯熱水，端回來以後才順勢在沙發上坐下。
姚竟閉目養神了一會，重新睜開眼，水已經涼到適口的溫度。
他在肖若安的目光中拿起來喝了幾口，看到對方臉上滿意的神色，這才把水杯放下。
“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
他問道。
“如果是中級世界的事，也不急，我可以明後天對你慢慢介紹……”
“我是說你的……”
姚竟指了指脖頸的位置。
“你……不是說要告訴我嗎。”
肖若安一怔。
“啊，這個啊……”
他低下頭，隔着衣服用手指在鎖骨間的位置小心地摩挲了一陣。
姚竟在知道那是一個微縮的手掌骨後，看到這個動作，不免得更加好奇起來。
但他還是耐心坐着，等着肖若安自己開口。
許久之後，肖若安才擡頭看向了窗外。
夜幕已經降臨，外面星星點點起了星光，還有遠處山腳下的一些燈。
他的面孔倒影在鏡子似的落地窗上，表情卻被窗外的夜色模糊了。
“我曾經仰慕一朵玫瑰。”
他緩緩開口說道。
“我一直住在一個普通的街區。從出生那天起，我眼中就是灰暗的街道，灰暗的居民樓，灰暗的我的家。”
“這並不是說我生長在什麼陰暗的環境裏，相反，我的父母在他人眼中可能還稱得上是高知，經濟小康，對我的教育也很開明。我的童年大概可以算得上幸福。”
“只是以前都太平平無奇了，看起來就好像沒有波瀾，沒有色彩。”
“有一天，街道上突然搬來了一家新住戶。他們的房子是彩色的，很大，一下子就吸引了整條街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