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在華夏三年來,這也是第一次遇到冬雨這種天氣。
初冬還是介於秋末和冬天之間的尷尬位置。
以至於,下雪不敢下得多,只能下些冰冷的雨水,給自己初冬的身份,做一個合理的定義。
但在這寒冷的季候裏,怎麼看也是怎麼讓人覺得奇怪的。
只不過,對於人們來說,下雨這種常見的天氣,什麼時候發生都不會顯得突兀,人們不會去留意,處於修煉中的秦墨,也不會過多的關注。
他依舊認真的投入到修煉中。
因爲心臟的原因,他已落下太多的進度了,他想趕緊突破假仙,成長一個大境界,這樣就能親力親爲的幫助到大家更多。
這時。
突然遙遠的地方,傳來陣陣熱鬧的歡呼聲。
這熱鬧聲雖離得頗有些距離,但卻清晰的傳到秦墨的耳朵裏,就好像村中的大喇叭,哪怕距離村裏最遠的一戶人家,也總是能聽到村頭大喇叭的喊聲。
模糊而又清晰。
“下雨了!下雨了!”
“我的天!是雨水!真的是雨水!太好了!”
“嗚~!雨水!好喝的雨水!”
這樣奇怪的興奮聲,不由打斷了秦墨認真修煉。
他疑惑的睜開眼,從營帳中走了出來。
整個華武大營,很多將士們從各自的營帳走了出來,大家都一臉疑惑的看向天際,能遙遙的聽見兩座天空大陸上,傳來的激動的吶喊聲、歡呼聲。
這與地面上的華武之人,彷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對於華夏人們來說,雨水的到來總是有些令人煩悶的,很多時候,淅淅瀝瀝而來的雨水,成了華夏文人筆下‘憂傷’或是‘抑鬱’的代名詞。
當雨季來臨時,大多華武之人沉悶,天地間也略顯壓抑。
人們躲在自己營帳中不出來,或是睡個雨季的夢,或是難熬着天空不作美的時光。
在這壓抑的戰場中,而來的冬雨,令全體華武沉默。
華武的沉默,更加突出了下鏡面那番熱鬧的景象。
下鏡人們就像一羣歡鬧的孩子,彷彿第一次見到雨季來臨。
當天際下起淅淅瀝瀝的雨水時,他們興奮着,歡鬧着,他們很多人仰着頭,張着嘴,好似想把所有雨水全部喝掉。
帶着泥土氣息的雨水,成了他們口中最爲甘甜的佳釀。
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水,竟意外的成了下鏡面的狂歡節,他們比過年還要開心,彷彿在這個瞬間,這個節點上,迎來他們數十載來,最爲盛大的雨中party。
當數十萬人,爲這場尋常的雨水歡慶時,這盛大的場面,很難不感染地面上的數十萬華武之人。
很多華武之人,並不能理解。
聽到下鏡人們的歡呼,隱約看到他們的歡鬧,華武人們只覺得是一羣沙雕。?
或許,也只有秦墨能真實的感受到他們這份開心。
畢竟,他曾在下鏡生活過。
那裏常年烈陽當空,充裕的靈氣破壞了那裏一切的生態環境。
烈陽暴曬,四季如火爐,什麼雨季,什麼雪季,他們或許只在過往的記錄資料中能看到。
很多人數十載不曾見過這樣的季節,比之更倒黴的是,有的下鏡人從出生就沒見過這樣的季節。
秦墨想起上官玉有次曾經問他的話。
雨季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那時,秦墨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說,“像是天空水的帷幕。”
如今,她終於能看到雨季了,想必很開心吧!
她的開心,秦墨由衷祝福。
但下鏡其餘人的開心,那就令秦墨很不開心了。
也同樣令華武人們很是不開心。
如今,華武和下鏡早已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彼此的快樂,肯定是建立在對方的痛苦上的。
看到下鏡數十萬人如此開心,華武人們就相當不開心,很多人氣的牙癢癢,恨不得衝上天空之城,給那些瘋狂大笑的人兩嘴巴子。
笑你麻痹!
“開心什麼啊!一羣傻貨!”
“沒見過雨!一羣土老帽!”
“雨中淋雨,也不怕感冒!沒腦子!”
華武人們罵罵咧咧着。
秦墨眯眼擡頭看着,他也很是憤怒,華武數千將士而死,這些下鏡屠夫,卻瘋狂的在雨中興奮高興!
這是上鏡面的雨水!
這是他們世界的雨水!
這些屠夫卻霸佔着他們的資源,在他們美好的世界下狂歡着!
他們就如同侵略者,在慶祝他們勝利的果實!
這可憎的面目,令秦墨即感到憤怒,又覺得噁心。
“華夏難得的冬雨,卻由這幫侵略者狂歡着。”
他眯着眼望着天空之城,朦朧的小雨,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那雙平靜的眼眸下,隱藏着一股淺淺的殺意。
“人這東西,說來也奇怪,唯有失去了曾經的美好後,方纔懂得珍惜。”
“當有一天,這個世界也變成下鏡面那般模樣。”
“恐怕這世界的人,也方纔懂得珍惜這些大自然的饋贈。”
雲爺爺對於大自然的一切,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敬畏。
他曾和秦墨說過,“如果有一天,你若可掌握自然,與自然融爲一體,那麼你就掌握了這個世界的天道,所謂仙人,也不過是世界天道中的小小一部分,還遠遠代表不了天道。”
“所以啊!”
“人要敬畏自然,對於自然的饋贈心存感激,放才能得到這份天道給予的好處。”
他對於現在的場景,多幾分感概,也實屬正常。
如雲爺爺活的這般通透的人,他自然明白,如今下鏡的狂歡,很可能有一天在上鏡也發生。
說來也可笑。
人總是記喫不記打的。
“雲爺爺,看到他們那些人,如此肆無忌憚的狂歡,我就很憤怒!”秦墨咬牙切齒說。
雲觀天朝秦墨笑了笑,“你憤怒有什麼用?難不成你還想讓你雲爺爺把這片雨天變沒不成?”
若雲爺爺當真願意出手,這片難得的冬天,自然會消失不見。
但秦墨深知,雲爺爺肯定不會出手的。
雲爺爺對於自然的敬畏,到了一種令人髮指的程度。
若天氣影響不了戰局,那他肯定不會改變大自然的規矩。
有很多次,雲爺爺都曾難過的喃喃道,“呦!我這輩子,活不長了!活不長了!”
“改變了太多老天爺的事兒,又窺探了老天爺的太多祕密。”
“死後怕是要進地獄呦!”
他是這世界最敬畏自然的人,也同樣是這世界改變自然最多的人。
這兩者,並不矛盾。
當一個人擁有改變自然的力量時,就算他敬畏自然,很多時候,他也迫不得已要出手。
如今,這場綿綿冬雨,雖引來下鏡人們無比興奮,但也無傷大雅,他肯定不願爲此改變自然,縱使他心裏看到那些人的狂歡,也不高興。
秦墨嘿嘿笑了笑,撓了撓頭,“我可不敢讓雲爺爺您改變自然。”
“但咱們給兩大陸地,增添些佐料倒是可以的。”
雲觀天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你想幹嘛?”
“我知道,雲爺爺您懂轉移風雲之術,能將隨處的一片湖泊,變成一片區域的雨水。”秦墨神祕的眨眨眼。
雲觀天挑了挑眉,“那又如何?”
“這裏沒有湖泊,也沒有池水,談何施展轉移風雲之術?”
秦墨賤賤的笑着。
看他這賤兮兮的笑容,雲觀天都覺得瘮得慌,“是沒有湖泊,也沒池水……”
突然,秦墨指向遠處的地方,“但我華武,有座尿池,儲藏了華武數十萬將士的小便,本來這些就挺污染環境的,咱倒不如藉着今日下鏡如此喜慶的日子,送給他們當做禮物可好。”
雲觀天怔楞了半響。
他上下打量了秦墨一下,忍不住感概,“你小子是真壞啊!”
“嘿嘿,雲爺爺您教得好。”秦墨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雲觀天無語的瞪了秦墨一眼,“我特麼沒誇你!”
……
大雨令整個下鏡面陷入了狂歡中。
哪怕坐鎮仙人們,也參與到這場盛大的熱鬧內。
人們在雨中彼此擁抱跳舞着,人們開心的大笑,用手接着而來的雨水,還有很多人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感謝着蒼天。
當下鏡數十萬人都沉寂在這場狂歡開心中時,兩大空中陸地都在顫抖着。
更多的人,他們仰着頭,張開嘴。
冰冷的雨水,進入他們乾燥的喉嚨裏,滴打在他們乾裂的嘴脣上,這種爽快的感覺,令每位下鏡人都爲此着迷。
若能從高空俯瞰而下。
就能看到數十萬下鏡人仰着頭,每個人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鳥,張着嘴,接受着老天爺給他們喂的雨水。
松贏激動的走出來。
看到數十萬人朝拜着的景象,他也不由被感染了。
他與大家一樣,張開雙臂,擁抱着天際,仰着頭,大大的張開嘴,如飢似渴的品嚐着而來的雨水。
這雨水的味道是如此的冰涼美味!
松贏瘋狂的享受着。
漸漸地。
他從雨水裏又品嚐到了別的味道,有些鹹、有些發臊、味兒有點兒衝……
上鏡的雨水,都如此多味,松贏心想。
他愛極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