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異亂之世 > 74、離別
    章舒聲皺了鄒眉,顯然不喜歡這種扣帽子的把戲。在她的眼裏,李和這個男生,班裏雖然不突出,考試、上課都是規規矩矩,沒什麼出格的,看了一眼李和道,“李和同學,說下你的想法吧。”

    李和清清了清嗓子道,“潘爲民同學的意見我是不認可的,我這屬於個人生活習慣問題,怎麼可能上升到思想問題。同學老師都可以作證,我平常學習努力,也是努力爲將來社會主義四個現代化作出貢獻。

    現在可不是十年前,二十年前,動不動就給大家打個反動派標籤。所以我覺得潘爲民同學這是上綱上線。了”

    李和說話也沒客氣,潘爲民氣的臉色通紅,“我是學生會的主席,你違反了學校規定,一而再再三,說明根本就沒把學校規定放心上,簡直是藐視學校規定。”

    “潘同學,你這思想明顯也有問題,濃濃的官本位思想,學生會的職責我記得只是起協同配合,就算指責我違規,也是我們系裏處理。怎麼處理,明顯不在你職權範圍啊。”潘爲民越來越上臉了,李和也不準備要臉了,“我記得學生會章程,管理職能僅限於學生會內部。”

    潘爲民氣的嘴脣發抖,可是爲了保持風度,強忍着心中不快,看着章舒聲道,“那章老師我就先走了,你班的情況我會彙報到學校裏,這個是我的職能。”

    章舒聲聽着這話刺耳,點點頭,示意他可以滾蛋了,又轉頭看了下李和道,“李和同學,罰你到南區勞動三天,幫學校搬運石子,填平路面。希望你不要再犯校規。”

    學校懲罰講究“以學爲主,兼學別樣,即不但學文,也要學工、學農、學軍,也要批判資產階級”的精神。

    李和也沒當回事,說是罰,其實就是過去磨三天洋工而已。

    又是一個嚴寒的冬季,學校放假了。

    距離春節越來越近,不少人都忙着到處掃年貨。

    李和知道與張婉婷分別的時間越來越近。

    “東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你真的想好了,願意我出去?”

    李和笑着道,“你還比我大兩歲呢,哪裏這麼多矯情。“

    張婉婷氣的捶了一拳,“那你答應我,等我回來,不準跟別的女孩子。“

    李和摸了摸張婉婷的頭,“我答應你,一定等你,要是揹着你做壞事,出門不得好死!”

    “那給我寫信,每次寫信不能低於三萬字。“

    李和叫道,”那夠寫小說了,3000中不?“

    “5000,不能再少了!”

    兩個人對掌一擊,“成交!”

    這時候的首都機場按以後看就是一個地級市機場的水平,因爲乘客有限,非但從不堵車,機場大巴在密密的楊樹夾道中駛過時還覺得非常幽靜,配着亂舞的雪花,越發冷清。

    “到莫斯科轉機的時候,千萬不要忘記了行李,不要捨不得花錢,要好喫好喝,養的白白胖胖。“

    張婉婷一直低着頭讓頭髮把眼睛遮住,最終還是忍不住擦了下眼角,“知道了,我們有帶隊領導,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你不用擔心。我到了就給你寫信,你不要擔心。”

    李和笑着道,“趕緊進去吧,你們要領登機牌。”

    送別的人開始分開,李和催張婉婷也趕緊安檢,裏面他是進不去的。

    看着張婉婷進去,李和眼睛閉上,裝做平靜。

    回來的路上還沒覺得怎樣,一路忍着,回到家,打開房門,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滿屋子看了一圈,一下子忍不住哭了出來,讓李和一下子沒有了期盼。

    開了一瓶白酒,直接灌進嘴裏。

    一股火辣辣的刺痛從他的喉嚨一路延續到心裏。

    喝完,趁着什麼都不想,直接想上牀睡一覺。

    總有那麼一瞬間會完全靜止,即便你們在講這世上最幽默的笑話。

    對於離別的人而言,最難熬的就是回憶,而忘卻又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

    做什麼事情提不起精神,迷迷糊糊的睡好幾天,餓了就自己起來下面條喫。

    最難熬的無非就是起牀的那一瞬間,空蕩蕩的。

    有人敲門,準備起來,好冷,外面的雪越發大了,李和最佩服大冬天說起牀就起牀的人,對自己下手這麼狠,還有什麼事情做不成。。

    李和批好襖子,開門看是蘇明帶着何芳過來了。

    “真有你的,放假了找不見你人,又不見你回家,你真是能耐了!“,何芳一進屋看見李和邋里邋遢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進門看堂屋飯碗都堆了好幾摞沒刷,屋裏亂七八糟,看來張婉婷的離開對他衝擊很大,“趕緊洗把臉,穿好衣服,這麼冷,別凍壞了。”

    李和揉揉腦袋沒吱聲,自己回臥室穿好衣服,又對着鏡子用刀片颳了鬍子,洗了把臉,有了清爽的感覺。

    何芳直接在屋子裏收拾衛生,又進了廚房把竈點着,燒了點開水,把鍋碗瓢盆洗乾淨了,“你是不是煮完面不刷鍋,接着煮了下一頓?鍋底都黑了,真是佩服死你了。”

    李和嘿嘿笑道,“那麼冷,懶得刷,直接加點水就能煮,多簡單。”

    蘇明道,“哥,我給你帶了豆漿,油條,喫點。”

    李和吃麪條天天喫的有點膩味了,陡然喫點新鮮的,胃口大開,轉頭問何芳,“你怎麼還不回去?”

    不提這茬還好,何芳氣呼呼的道,“連續去了兩天,還排了一宿的隊,沒買着票。氣死我了。“

    李和笑道,”你每年不是學校裏代購嗎,怎麼今年自己買了?“

    “學校每年什麼尿性你又不是不清楚,裝啥糊塗,要麼時間安排不對,要麼車次不對,要麼買不着都不通知你,臨了才慌手慌腳。今年是肯定回不去了,明年暑假回去吧。反正家裏我兄弟都在,我老孃也不孤單,”何芳終於把堂屋的爐子引着了,“哎呦,這樣暖和多了。”

    “趙永奇他們都回去了?”

    “回去了,你準備着,要買票抓緊。”

    李和看着漫天的大雪,也懶得去火車站了,也不想回老家了。

    李梅已經成家結婚懷孕,李隆兩口子在家小日子還可以,老四學習也過得去,李兆坤又難得沒出去串,家裏安穩的很,回老家不回老家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做什麼都沒心情,聽了何芳的話,還是搖了搖頭,“不回去了,這麼大雪,家裏回去也沒啥事,不回了,”

    又拿了紙和筆,唰唰的寫好,交給蘇明,“幫我發個電報,字數不要減,就按我寫的發,”

    蘇明應了聲好,就冒雪出去了。

    “本來我還找你要鑰匙呢,你要是回去了,我就盤你這裏。不回去更好,咱倆一年對付過年,“何芳又把李和的幾件髒衣服找出來,順手扔進盆裏,“你從井裏面給我打水,應該有點溫乎,“

    鐵皮桶結冰,繩子都被冰棍結在一起,李和往地上使勁磕,搓手暖和一下,才勉強放進井裏,“這溫度夠低的。”

    何芳,切了一聲,“這溫度才哪跟哪,在我們那旮旯,不到零下20度,都不好意思喊冷。”

    李和笑道,“天天喊冷的可是你自己,你們東北人怎麼還怕冷?”

    何芳笑眯眯的道,“誰再問我’東北人怎麼還怕冷‘我就剁了他!簡直都二到沒邊了,我們東北窗戶是雙層的,陽臺是可以封閉的,屋裏坑都是燒到26度,我們又不是狗熊,怎麼可能不怕冷?“

    何芳的爺奶是做小買賣的,屬於“黑五類”。

    上高中後,因“黑五類”的身份而被迫下鄉到工農中去“改造”。

    所以在特殊的年代,造就了一身硬脾氣,至今一提到那個喪德敗行的老師因爲歧視她而給她的考卷0分就咬牙切齒。

    有時說話嗆的李和都沒脾氣。

    李和把桶拎上來,用手試了下水溫,”這水可以,暖和的很,我再從廚房給你加開水。“

    大缸裏又灌滿水,李和又匆忙去菜場買菜,家裏可只有麪條,還有一些鹹菜,其他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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