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異亂之世 > 43、洗沙
    傳說中的三不管地帶,差不多在哪個省份都差不多,要是開啓地域黑模式誰都跑不了。

    連雙胞胎都不是一模一樣的,居然有些人還能以省爲單位歸納出性格特點來。

    你念“荷蘭人都偷井蓋”,那荷蘭會是這樣的:律師公務員醫生晚上相約偷井蓋,唸書的學生白天上課,大晚上烏漆嘛黑的組隊偷井蓋。億萬富豪晚上開法拉利去蹭個井蓋。

    地域黑,隱約讓人體會到有一種神邏輯。

    而且地域黑還能上升到玄學的高度,比如“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誰是哪裏人”。

    像不像“對對對,我ex也是水瓶座,特感性”,“我就是溫柔的雙魚座啊”,“我是天蠍座,我們一樣唉“。

    李和又看了一眼豬圈門口的鐵柱子,不禁爲那個司機感到了些微的悲哀。

    此時的冬季,淮河兩岸都是一片蕭索,曾經敵對的兩隻軍隊在的淮河兩岸廝殺,都是骨肉同胞,流的血一樣殷紅。

    當年倖存的青年,現在的老人,越來越少了。

    淮河,承擔了太多的東西,不僅僅是現實本身的,還有歷史的、哲學的,以及某種象徵意義上的……

    李和突然覺得“淮”是極好的,“淮”字爲“從水,隹聲”,即是表示衆多水鳥在水面上啼鳴飛翔。

    李和算是完成了大姐李梅給自己的任務,不需要再摳字典了,就叫楊淮吧。

    走了幾步又看到遠處有不少的大大小小的沙堆。

    沿着小路,幾個拐彎,李和的眼前豁然開朗。只見河道旁邊,柴油機的馬達聲震天響,吸沙泵出水口不斷往外排着渾濁的黃水。旁邊還有一輛拖拉機在裝沙。

    踩在帶着泥漿沙地上,往前走了幾步,陳永強在一邊說:“他們這些採砂的,去年開始的,晝夜不停,輪班抽!”

    老三羨慕的說,“很賺錢的,哥,要不咱也整?”

    “幹什麼?”李和笑着看着老三。

    “吸沙啊。”李隆說。

    李和看見老三的胸脯一挺一挺,上下起伏,滿臉憧憬的表情,很明顯,是已經被吸沙的鉅額利潤給吸引了。

    李和想到後面密集淮河兩岸的吸沙船,頭皮都是發麻的,淮河河道砂石資源豐富,儲量大、質量優,但是基本全部爲非法採砂船。

    當時有一句話叫做“飲淮河水吸淮河沙致富淮河兩岸,吹秦嶺風望秦嶺樹造福秦嶺千山”。

    隨着後來經濟發展,砂石市場需求大,利潤豐厚,催生了對淮河河道砂石的掠奪式開採。瘋狂開採行爲也給當地供水,航運帶來巨大威脅。

    這些船老闆們開始洗沙也行是爲了生計,可是後來隨着砂石行情見長,都發了大財,賭錢都是尺子量。量尺是拿來“數錢”的,尺子一量,一疊錢毛估估就知道有十幾萬。

    後來賭着賭着,錢就成了個數字,已經沒多大概念了。

    “先安心種好你那幾畝地,不用做這種生意。”李和沒有去說破壞生態環境這種不接地氣的話題,說了也沒人理解。

    他阻止不了別人,就先管好自己吧。

    “哥!”李隆急了。

    陳永強搓着手,也是十分不解:“二和啊,你看,這事兒這麼賺錢,做做挺不錯的,趁早做趁早賺”。

    天氣很冷,李和回頭看到李隆與陳永強將雙手兜到了袖子裏,臉上充滿了焦急與不解的神色。

    李和看了自己三弟和陳永強一眼,對他們說道:“你們還嫩個了”

    “蠻好喫的啊。”李隆不知道李和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糊里糊塗地回答。

    “這採砂這麼好的賺頭,你以爲就你們幾個盯着了?你們幾個玩不轉。採砂簡單,可是賣給誰,怎麼運輸,你們誰認識哪個船老闆?”李和說。

    如果他們幾個有一個大凡經歷過世面,穩重的,李和也不至於這麼反對。都是二十郎當小夥子,衝動一點,在黑與白的淮河兩岸,會被喫的骨頭渣都不剩。

    下晚,陳胖子怎麼也不讓幾個人走了,“我再喊李輝他們過來,不喝熊,不算完”。

    陳胖子非要自己下廚,把媳婦都趕了出去,遇到不懂的隔着門和自己媳婦喊話。

    李和笑罵,“你做個飯,左三撇四,行不行啊,不行我回家吃了”。

    “那不成,給你亮個絕招,等會”,胖子從廚房喊到。

    等胖子端上來羊肉鍋子的時候,李和發現胖子確實沒吹牛,羊肉大火滾了用小火慢燉的,肉沫撇的很乾淨,肉很爛,喫一口鮮嫩可口,一點羊羶味都沒有。

    排骨也燉了很久,骨肉分離,香噴噴的,很入味,白菜也燉的很爛,喫起來帶着肉味。

    院子裏玩的幾個小孩,尋着香味就進來,扒門檻上不斷的嗅着鼻子,眼巴巴的瞅着。

    這些孩子都是左鄰右舍的孩子,有的是胖子的侄子。

    胖子拿着飯勺,圍着圍裙,跟個家庭主婦似的,吩咐孩子們回家去拿碗,回頭每個人給了小半碗。

    屋內有些昏暗,一盞黃色的白熾燈努力地發着光,在桌子上撒出了一個圓形的光圈。

    那張木桌子可以坐八個人,上面鋪着塑料桌布。桌布上印着俗氣的大紅大綠的花,但卻是最時髦的擺設了。

    李輝來的時候也不拘什麼禮數,直接找了個空位子,坐了下來。

    陳永強一直把話題往吸沙方面引,都被李和繞過去了。

    酒過三巡之後,大家都微醺了,舌頭打結,話也說得不太清楚。胖子娘看着那一羣“酒鬼”,心裏不滿,就暗暗躲在廚房,和壯子媳婦嚼舌根。

    五個大男人喝高了,開始唱歌唱歌划拳。小小的屋子瞬間變得異常熱鬧。

    喝到九點左右,老四拿了手電筒進了門,“阿哥,天黑透透的,咱們回吧”。

    李和划拳輸得多,喝的多,腦子有點混了。看見老四來,剛好找藉口走人,看了一眼李隆,“走吧”。

    李隆酒量已經上了,喝個半斤八兩不是什麼問題,正是興頭上,聽見李和的話,也是扭扭捏捏。

    李和說,“那我們先走了”。

    李和喝的有點蒙了,摟着老四混說道“妹子,你開心,哥再死一次都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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